断崖式崩跌：“考一代”出品学渣娃

2023年7月的一天晚上，15岁的男孩清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打开家门，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爸爸妈妈双双倒在了血泊中……

慈母多败儿？学霸爹强势接手

2021年底，回老家过年的赵睿哲被同学硬拉着参加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以前赵睿哲从没参加过，一个是工作忙，另一个是他根本不屑于参加，因为聚会的多半是当初班上的“学渣”。

然而，这次聚会却让一直自视甚高的赵睿哲受到了打击。

一个送外卖的同学说起自己的孩子：“次次考试都是全年级前三名。这不，离中考还有半年，我们市最牛的高中已经催我们去签约了。”

另一个女同学接话道：“赶紧去！进了这所高中，985十拿九稳。我闺女就在那里读高三，她想考人大，我问过老师，说很有希望。”她又转头问赵睿哲准备让儿子上哪所大学，赵睿哲还没开口，就有同学抢着说：“老赵是我们班最牛的学霸，他儿子将来肯定非清北莫属。”

赵睿哲尬笑两声，内心早已翻腾不已。

1980年，赵睿哲出生在农村贫困家庭，一路苦读考入知名大学，读研时与学妹闻倩相爱。毕业后，赵睿哲进入一家有名的科技公司任职。闻倩父母赞助了他们婚房的首付。

他是村里第一个考名校，进大厂，娶城市独生女，实现阶级跃层的人。只可惜，他的学霸基因竟一点都没被儿子清清继承。

隔天，赵睿哲拖着行李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清清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有些不悦：“谁允许你打游戏的？”清清理直气壮：“妈妈同意我玩的。”

赵睿哲转头就找妻子闻倩：“清清都已经初二了，不抓紧假期补课，竟然让他玩游戏？”闻倩有些委屈：“放假玩玩游戏放松一下怎么啦？平时不管儿子，一回家就挑刺。你行你来！”

赵睿哲一时语塞。这些年，他埋头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周末也经常加班，根本无暇顾及家庭。闻倩在社区上班，时间自由，家里家外没让他操半点心。正是因为闻倩的付出，他才一路升职。

不过对于清清的教育，他和闻倩意见相左。闻倩奉行快乐教育，从不给儿子学习压力。而赵睿哲坚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快乐教育怎么可能出成绩？清清小学时成绩不错，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上初中后，清清的学习慢慢被拉开差距。

这次同学聚会，对赵睿哲的打击太大了。他埋怨闻倩：“我说什么来着，不能只图快乐。现在好了，他是快乐了，成绩却这么差！”闻倩不高兴了：“成绩不好就怪我，这么多年你管过孩子吗？”

几天后家庭聚会，赵睿哲和亲戚聊天得知，中考要淘汰一半的孩子。那顿饭，赵睿哲吃得不是滋味。他曾期待儿子能超越自己，现在儿子居然面临被淘汰分流的风险，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

当晚，赵睿哲郑重宣布，他将全面接管清清的学习。第二天，赵睿哲就把客厅的电视拆了，说学渣不配看；他还没收了清清的手机，严禁他打游戏。清清不服：“你这是专制！”赵睿哲说：“看看你的成绩，再这么玩下去，连普高都考不上！”

清清顶嘴道：“就算不看电视，不玩手机，我不想学的话，你也没办法逼我学。”赵睿哲火冒三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管不了你了？”

父子俩的战争一触即发。闻倩赶紧拦住丈夫：“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她又回头拽了拽清清：“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赶紧回房学习。”

清清气鼓鼓地回房去了，赵睿哲的怒火转移到闻倩身上：“每次我管教他，你就和稀泥，你这样我还怎么管孩子？”闻倩也不高兴了：“你动不动就跟孩子发火，能解决什么问题。”两人互不相让，大吵一架，几天都没说话。

春节假期那几天，赵睿哲一直陪着清清学习。上班后，赵睿哲担心清清一个人在家不自觉，给清清报了几个培优班。清清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做学校的作业、培优班的作业，更忙了。

看儿子这么辛苦，放假了还要早起晚睡，闻倩多次表达出心疼。她对赵睿哲说：“你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很重要。”赵睿哲不以为然：“吃这么点苦，你就心疼了，典型的慈母多败儿！”

闻倩一听不乐意了：“行，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严父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

矛盾再升级：努力努力白努力

赵睿哲憋着一股劲。他就不信，自己这个曾经的学霸把经验和方法全部传授给儿子，还能学不好？他拿出当初高考的劲头，读课本，做习题，还研究了大量初中生逆袭的资料，信心满满。

在赵睿哲的强势干预下，清清的学习状态有了一些改变。然而很快，因疫情原因，学校改上网课。他担心这个年纪的孩子自控力差，特地买了一个摄像头，可以随时监控儿子的一举一动。

一天下午，闻倩接到语文老师打来的电话，说上课时点清清回答问题，他那边没有反应，希望家长关注孩子上网课的状态。闻倩立刻打开手机，发现摄像头竟然关上了。闻倩要开会，只好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赵睿哲，让他看看清清是不是有啥事。

赵睿哲赶回家，看到清清好好的上着网课。下课后，他问清清为什么关了摄像头，清清说中午睡觉时关的，起来忘记开了。他又检查了电脑的浏览记录，并未发现上课以外的痕迹。

带着狐疑，赵睿哲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之前，他把从清清那里没收的手机用一条毛巾裹起来，藏到了衣柜最里面的角落里。他经常会伸手进去摸一摸，确认手机还在不在。这次他取出毛巾，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和手机差不多大的铁盒子。显然，手机被清清掉了包，很可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赵睿哲顿时火冒三丈，冲进清清房间，要他交出手机，并质问他为什么上课打游戏。清清不承认，说自己上课没打游戏。赵睿哲气得拿起铁盒子朝清清砸去。“我是拿了手机，但我上课没有玩。”赵睿哲根本不相信清清的话，父子俩越吵越凶。

赵睿哲在抽屉里找到了手机。清清不甘心手机被收，上前抢夺。这下惹怒了赵睿哲，他操起一个衣架，对着清清就打。这时，闻倩下班回到家，正好看到赵睿哲追打清清的一幕。她急忙跑过去救火，好不容易才拉住了怒火冲天的赵睿哲。

弄清楚来龙去脉，闻倩批评清清不该偷拿手机。她又把赵睿哲拉回房间，劝他冷静一点，说孩子犯错要教育，但不能武力解决，也不要凭自己的主观臆断直接给孩子定罪。本就生气的赵睿哲更气了：“你儿子说什么你都信，你也太好骗了吧？”

闻倩解释道：“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很叛逆。你剥夺了他玩的快乐，他背着你一定会想办法去弥补。我看，不如每天让他玩一小会儿，这样就不会偷偷摸摸地玩了。”赵睿哲听得直摇头：“我知道他成绩为什么这么差了，都是你惯的！”这件事情上，闻倩和赵睿哲也没法沟通。

赵睿哲把手机都拿到了单位，又把上网课的电脑进行了设置，除了上课需要用的软件，其他的全部卸载，网页浏览也进行了限制。

很长一段时间，清清都没再提游戏了。但其实，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是闻倩向清清妥协换来的。闻倩私下里跟清清约定，平时要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习，周末去外公外婆家，允许他放松放松，打打游戏。

终于，网课结束，清清返校上课，赵睿哲觉得可以喘口气了。然而，很快，在和一名下属聊天时，赵睿哲得知对方的儿子今年初三，成绩稳居年级前十，他又坐不住了。他不顾闻倩的反对，停了清清最爱的篮球课，每晚盯着清清学习到转钟。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清清的成绩还是没有达到普高线。赵睿哲懊恼不已，再次责怪闻倩的快乐教育让儿子在起跑线就输了，现在想追赶难上加难。整个暑假，夫妻俩总是相互指责。而清清，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就这样，一家人在焦虑和对抗中迎来了初三。

2022年10月的一天夜里，赵睿哲起夜，看到清清房间的门缝透着灯光。他推开门，竟看到清清正在慌乱地往被子里藏着什么。

赵睿哲的心一沉，拉开被子，赫然看到一部手机。追问一番，原来是清清用压岁钱托同学在网上买的二手手机。赵睿哲气炸了，难怪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清清的成绩就是起不来。

怒火在赵睿哲体内横冲直撞，他一把将清清拽到卫生间，“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打游戏，我现在就叫你清醒清醒！”赵睿哲打开淋浴，冷水从花洒里倾泻而下。清清没有反抗……

父子俩的动静惊醒了闻倩，看到赵睿哲疯狂的举动，她又惊又气。她使劲从赵睿哲手里把清清夺了过来，等清清换好衣服，连夜带他回了娘家。

那晚，赵睿哲辗转难眠。一方面，他觉得清清太让人失望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换不来清清一点点的醒悟；另一方面，他对闻倩也很不满，为什么每次自己教育孩子，她都要横插一刀，他这个爸爸在孩子面前还有一点权威吗？

断崖式崩跌：瞒天过海引悲剧

第二天一早，赵睿哲接到闻倩的电话，说清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说每天都是学习学习，活着没意思。”见赵睿哲不说话，闻倩急得直哭：“如果清清和那些新闻中的孩子一样做傻事怎么办？都怪你，要不是你，清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赵睿哲急忙赶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岳父的大嗓门：“当初，我们反对你们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们的成长环境差别太大。生活中很多矛盾就是观念和认知差异造成的。你看看他对清清做的那些事，这么激进的教育方式，能教育好孩子才怪！”

闻倩这种中产家庭当然不会理解，他是多么拼命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上。赵睿哲强忍心中的不痛快。在对清清几次喊话无果后，从昨晚憋到现在的赵睿哲突然爆发，直接踹开了上锁的房门。

在一家人的追问下，清清终于敞开心扉。他说他已经很努力去学了，但就是学不好。而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电竞。他说他上网查过，有专门的电竞职校，还说考大学不是唯一的路，好几个同样成绩不好的同学，家长已经为他们规划好了就读的职校和职业方向，他很羡慕同学能够得到父母的支持。

看着清清谈起电竞时炯炯有神的眼睛，赵睿哲心里堵得慌。他多希望清清能好好学习，读高中，考大学，走一条他亲自实践过的最正确的道路，为什么清清偏偏是这个样子？

赵睿哲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清清，你考上了高中我就支持你搞电竞。”清清激动地问道：“真的？”闻倩把赵睿哲拉了出去：“你真支持？”赵睿哲摇摇头：“诓他考上高中再说，我不会害他的。你给清清请两天假，让他想想清楚。”

一番折腾后，赵睿哲回去上班。刚到单位，HR把赵睿哲之前内推的一份简历退了回来。

简历是赵睿哲老家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因为找工作碰壁，无奈才找到赵睿哲帮忙。HR告诉他，单位对应聘者的最低学历要求是211大学。赵睿哲更加烦躁，念了大学都愁工作，清清呢，连高中都不一定考得上，这个社会文凭如此重要，不能让他任性下去了。

晚上，赵睿哲下班回家，意外地看到闻倩独自回了家，她坐在沙发里，脸色沉郁。见他进门，闻倩说道：“我带清清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他有抑郁倾向……”赵睿哲打断她：“现代人谁没点抑郁，我看他就是装的，玩起游戏怎么不抑郁了？”

闻倩死死地盯着赵睿哲，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查了很多资料，电竞不只是打游戏这么简单，它是一种职业，行业人才缺口很大，而且已经成为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了。赵睿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清清没有和你我一样的读书天赋，也许走另一条路会更好。”

赵睿哲嗤之以鼻：“这算什么路？这是不务正业！游戏能打一辈子？”

闻倩不甘心，又说：“有些孩子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再怎么逼也没用。到头来，他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只有学习，一点也不快乐。”赵睿哲猛地起身：“你又来了。我告诉你，我宁可清清没有一个快乐的青春，也不能让他终身后悔！”

闻倩最终妥协。但她提出，既然清清不愿意上学，在学校成绩也无法提高，不如另想他法。“清清他们年级有几个孩子在外面学，考试的时候才来，他们进步很大。只是，那种一对一价格不菲。”

赵睿哲来了兴趣，说只要能考上高中，钱不是问题。他查了资料，甚至打电话咨询了那几个孩子的家长，对方说确实有效。最终，赵睿哲拍板，让清清离校在外全天补课，一对一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