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雪》

纳木错

◆◇李东

靠近时，纳木错

正在一幅油画里轻轻晃动

棕头鸥群舞，如同初入者

伸展双翼，自由飞翔

累了，就停在一片涟漪的中央

牦牛是移动的道具

在藏民指挥下，驮动游客

定格成照片的前景

远处雪山，在水天之间的

湛蓝里，宛如白云

湖水轻漾，澄澈见底

仿佛可以照见自己的前世

在这里，每一次呼吸

都像是一场罪过

悬崖上的风

◆◇柴秦滇

站在悬崖上

和许多高高矮矮的树一起

和许多有叶子和没有叶子的树在一起

和花在一起，和松针在一起

和伸向天空毛茸茸的枝丫在一起

和巨崖凝为一体

举起双手，我们的身体也成了枝丫

风向上吹刮

衣袂飘飘飞起

壁立千仞如削，远瞻

老鹰崖

高耸着干百年无言的孤傲

风由崖底向上吹来

带着河流的吟唱

村落的喘息

鹰隼一飞冲天的唳叫

逼入眼帘如画的江山……

面孔

◆◇高短短

当一张脸，永远消失

又浮现在世上任何一具躯体

许多时候你觉得他回来了

并且身临了你的惆怅

你没来得及慰勉他的疼痛

像一杯水，你喝的时候，已经凉了

可那张面孔就那么出现了

在一个路过赶集的小女孩脸上

在穿着快要盖到脚背的大衣

佝偻的老者，他慈善的脸上

新拍的照片，你微微笑着

白净的脸上，也有酷似他的面孔

你没有来得及祷告，愧疚，流泪

那面孔出现，便消解了

你多年积攒的疼痛

那时你才知道，这个世界

有那么多活着的神明

有时候，连你自己都是

走在回乡的路上

◆◇王小明

我只是月光的影子，重复着更替的轨迹

从这一站到下一个码头

背负一程山水，一处江湖

随着朝霞和落日，草长莺飞

春天走过的路，冬天

会把异地的繁华和喧嚣一并带走

包括这一年的希望，和地域的区别

从风口浪尖到一马平川

三千里的路途攥在了我的掌心

我要把岁月的光景，留给远方

那里有白云放牧羊群的天空

有牧羊女策马扬鞭的幅员辽阔

更要给故乡带回一份守望的念想

和亲人久别的一种牵挂

是人间的温暖，草木的情愫

这样，天地就会是相逢的道场

洒一行热泪，去拥抱

等候在路口的亲人，并一一跪拜

但我还在路上，牵着自己的影子

和陌生的人交换着位置

从生命的一端走向生命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