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剧本翻车:离婚姐姐追吃回头草

作者: 庭远

她是供他长大的姐姐,他是想拉她出泥潭的弟弟。当镜头对准姐姐离婚后的逆袭路,一把水果刀陡然刺破了所有幻想——

起号:姐弟合谋的逆袭梦

2023年夏的那个夜晚,胡玉泉的车刚拐进巷子,就听见姐姐家传来摔砸声。

他推开虚掩的铁门时,搪瓷碗的碎片正从堂屋飞出来,擦着他的裤脚落在地上,混着姐姐姐夫的争吵和孩子们的哭嚎。

姐夫成亮赤膊坐在餐桌边,端着酒杯,满脸不在乎。姐姐胡玉娟靠着墙角低声抽泣,头发乱得像团枯草。

“玉泉,你来得正好。”她猛地拉住胡玉泉,“今天必须离,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胡玉泉1995年出生在山村,姐姐胡玉娟比他大5岁。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得肺癌走了,母亲常年咳嗽,干不了重活。姐姐初中读到一半,把书包往灶台上一摔,抹着眼泪跟同村人去了县城的电子厂打工。

那时候,电子厂管吃管住,姐姐一个月挣五百八十块钱,寄五百回家。他读高中时,姐姐在县城的餐厅帮厨,冬天手在冷水里泡得裂出血口子,却总在电话里说不冷。他考上大学那天,姐姐请了半天假,买了只烧鸡回家,自己没舍得吃几块,全往他碗里夹,说:“就知道玉泉有出息。”

后来,姐姐嫁给了在县城开杂货铺的成亮。成亮也是农村的,杂货铺生意不算大,却也够糊口。婚后头两年,成亮还算顾家,他白天看店,晚上关了店门就回家,周末还会带着孩子去公园。

但成亮自从跟隔壁街的老王学会打麻将后,一切都变了。起初,他只是偶尔玩,后来天天晚上泡在牌桌上,输了钱就回家摔东西,赢了钱就吹嘘自己有本事。

此后,姐姐姐夫经常争吵,离婚的戏码屡次上演。尤其是母亲过世后,每次他们吵到要离婚,都是胡玉泉连夜从市里赶回来调解,塞给姐姐千八百块钱,再指着成亮骂几句狠话,事情就过去了。

但这次不一样。加班到半夜又急匆匆开车赶来,胡玉泉突然觉得累了,那些劝和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得厉害:“姐,你想好了?离的话,我陪你办手续。”

2024年秋,胡玉娟和成亮正式离婚。她搬到城中村的一个出租房,应聘到一家超市当理货员,计划着存到钱后把孩子接过来。

胡玉泉有心帮衬姐姐,可他在市里一家私企上班,每月工资不过几千元,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挖空心思寻找赚钱门路,不久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他在网上经常刷到那些离婚后逆袭的女性博主,镜头里的她们从怨妇变成自信独立的大女主,收获了无数点赞和打赏。姐姐这么好,凭什么要困在那个烂泥潭里?

而且,现在自媒体这么火,要是能做起来,不光姐姐能翻身,他也能攒够钱,在市里买套婚房。

他跟姐姐说这个想法时,胡玉娟正蹲在出租房的地上择菠菜。“拍这个干啥?我嘴笨,不会说话。”姐姐把烂叶子扔进垃圾桶,声音闷在胸腔里。

“姐,这是为你好。”胡玉泉把收藏的视频发给姐姐看,“你看人家,离婚后都过得那么好,你也能行。”

他从网上买了个二手的补光灯,插上电,暖黄的光一下子照亮了姐姐眼角的细纹。“来,姐,看着镜头,就说‘大家好,我是玉娟’。”

胡玉娟对着镜头,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声音特别小。“不对,姐,抬头,看着镜头,就像跟亲戚聊天一样。”胡玉泉把脚本放在镜头旁边,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字:“大家好,我是玉娟,一个刚离婚的宝妈……”

裂痕:现实与剧本的拉扯

起号比想象中难太多。胡玉娟对着镜头要么说不出话,要么说着说着就跑题。胡玉泉精心剪了二十多条视频,最高的播放量才三百多。

他像着了魔一样研究对标账号,咬咬牙在县城中心重新帮姐姐租了房,虽然也是老房子,但客厅宽敞,窗户朝南,阳光能照进来大半。

他又买了新的沙发和餐桌,甚至请了县城婚纱店的化妆师,给姐姐化了淡妆。“姐,你看你多好看,就是平时不收拾。”他举着镜子给姐姐看,镜中的女人虽然眼角有细纹,但眉眼清秀,皮肤是常年干活晒出的健康麦色。

胡玉娟摸着脸上的粉,有些不自在:“花这钱干啥?省着点吧。”

“这是投资,以后能挣回来的。”胡玉泉信心满满。他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去市里上班,一下班就往县城跑,带着姐姐去拍素材,晚上剪视频,研究怎么起标题、加话题。

三个月过去,视频还是没什么水花,胡玉泉的眼袋耷拉得快比眼睛大。

就在胡玉泉快要放弃的时候,一条视频突然火了。那天,他拍姐姐第一次去摆摊卖菜——凌晨四点,姐姐背着菜篓子往菜市场走,天还黑着,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在摊位前笨拙地把青菜摆整齐,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袖口。有个大妈问:“妹子,看你面生,刚摆摊?”

“嗯。”姐姐低着头,声音有点抖,“刚离婚,想挣点钱养孩子。”

大妈叹了口气:“不容易啊,一个人。”

姐姐抬起头,眼睛红了,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没事,我能行。”

就是这五个字,戳中了无数人。视频发出去三天,播放量涨到了五十万。评论区里全是鼓励的话:“姐姐加油,你比谁都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地址在哪?我去光顾生意。”打赏也来了,一块、五块、十块,加起来有两百多。

胡玉泉看着后台不断上涨的粉丝数,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有本地的水果店老板联系,说想让胡玉娟去拍推广视频,给五百块报酬。“姐,你看,火了吧?咱们熬出头了!”他把手机递给姐姐看,屏幕上的粉丝量还在涨。胡玉娟看着那些鼓励的话,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可就在这时,胡玉泉的公司通知他要降薪,他毫不犹豫地递了辞职信,计划全身心投入账号运营中。

此后,姐弟俩更认真地拍视频。去批发市场进货时,姐姐对着镜头说:“今天进了二十斤苹果,比昨天便宜五毛钱。”收摊回家,姐姐边切菜边说:“以前总为别人做饭,现在终于能为自己做一顿了。”

粉丝涨到五万的时候,胡玉泉给姐姐买了新衣服。姐姐穿上后,在镜子前转圈。胡玉泉举着相机,拍下姐姐笑起来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连头发丝都闪着光。

可裂痕也在悄悄蔓延。有天拍收摊的视频,胡玉娟把最后一把青菜递给顾客,转身要收拾摊子,胡玉泉喊住她:“姐,等一下,再拍个镜头。你就说‘今天虽然累,但靠自己挣钱,心里踏实’。”

胡玉娟却突然把围裙往桌上一摔,“拍拍拍!这哪是过日子,分明是演戏!”

“姐,你咋了?”胡玉泉愣住了。

“下午成亮妈来找我了。”胡玉娟突然声音哽咽,“她塞给我一筐土鸡蛋,说……说成亮最近天天喝酒……”

“你可怜他?”胡玉泉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当初他把你推倒在灶台边,你额头磕出那么大一个包,他心疼过吗?他打麻将输了钱,把你辛辛苦苦攒的买菜钱拿去翻本,你忘了?”

这话像根针,戳中了胡玉娟最痛的地方。她抿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没再说话。

那天的视频最终没剪成,胡玉泉看着姐姐蹲在那里收拾东西,佝偻的背影像株被霜打了的庄稼。

又有一次,胡玉娟对着镜头慢慢说起成亮打她的事——那天他打麻将输了钱,回家就摔东西,她劝了两句,他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响。“从那以后,他心情不好就……”她突然停住了,眼圈通红。

“姐,继续说啊。”胡玉泉举着手机,“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他是什么人。”

“孩子们要是看到这个,该怎么想他们的爸爸?”胡玉娟猛地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玉泉,要不就算了吧。我去找成亮,让他改改脾气……”

“改?狗改得了吃屎吗?”胡玉泉气得不行,声音陡然拔高,“姐,你能不能清醒点?”

晚上,胡玉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能放弃,这不仅是姐姐的希望,也是他的。但为了打消姐姐的顾虑,也为了避免麻烦,胡玉泉决定以后的视频不提成亮,只专注于姐姐自身。

他给姐姐报了个烘焙班。“姐,你学做蛋糕,以后开个小店,多好。”他帮姐姐选了粉色的围裙,拍她在烘焙室里揉面团的样子。

可胡玉娟总在上课时间溜去学校看孩子,好几次还碰到了成亮。“他说会改……其实我也想让孩子们有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不是靠忍出来的!你以为委曲求全,孩子们就会幸福吗?”胡玉娟没反驳,只是第二天拍摄做饼干的视频时,对着镜头说:“其实两个人过日子,总得互相迁就。”

失控:脱轨的剧情酿悲剧

胡玉娟的视频更新越来越慢,评论区开始有粉丝问“姐姐怎么了”。胡玉泉看着后台逐渐下降的播放量,心里像被猫抓一样。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账号就彻底废了。

有天深夜,他起床上厕所,听见姐姐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清“想孩子”“你别再打牌了”之类的话。

他猛地推开门,胡玉娟吓得手机掉到地上,通话界面上跳动着“成亮”两个字。“你还跟他联系?”胡玉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忘了我们花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可他是孩子的爸爸啊。”胡玉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玉泉,我好累,我不想拍视频了,我想复婚……”

胡玉泉气得甩门而去。他想不通,自己费尽心机为姐姐铺好的路,怎么就成了她的负担?那些深夜里修改的脚本,为了找素材跑遍全城的辛苦,还有粉丝越来越多的账号,难道都白费了吗?

胡玉娟开始故意记错台词,拍摄时频频看向门口,甚至在直播时对着粉丝说“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姐,你看看这个。”某天,胡玉泉把偷拍的视频摔在桌上,画面里成亮正和牌友勾肩搭背走进麻将馆,“这就是你想复婚的男人!”

胡玉娟盯着屏幕看了半晌,说:“他说那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赌了。”胡玉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跟踪成亮。早上七点,成亮打开杂货铺的门,躺在门口的躺椅上跟隔壁店的老板吹牛;中午回家吃碗面条,下午就钻进巷尾的棋牌室。

半夜,胡玉泉站在棋牌室对面的树影里,看着成亮叼着烟跟牌友一起走出来,一股邪火在他心里越烧越旺,他不能让姐姐重蹈覆辙。

他找到常在牌桌上跟成亮厮混的老李,塞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李哥,帮个忙。”胡玉泉的声音压得很低,“让成亮输得狠一点,最好欠笔不小的债。”

三天后,成亮果然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堵在杂货店里。他们扯着成亮的胳膊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地讨赌债。这一幕被围观的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很快就有熟人认出了成亮:“这不是玉娟的前夫吗?”评论区一下子炸了锅——“果然是烂人”“还好姐姐离得早”“心疼玉娟”。

胡玉娟看着手机屏幕,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他怎么会欠这么多钱?”“他活该!”胡玉泉关掉手机劝道:“姐,这下你该看清他了吧?”

成亮不知从哪打听出了真相。那天晚上,胡玉泉正在剪视频,突然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成亮举着根木棍站在门口,身上带着酒气,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是你设的局,对不对?”成亮的唾沫星子喷在胡玉泉脸上,“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我告诉你,就算我成了穷光蛋,玉娟也愿意跟我过!”

“她是被你骗了!”胡玉泉冲上去想夺木棍,却被狠狠推到墙上,后脑勺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瞬间发黑。那些被压抑的愤怒和委屈像洪水般冲垮了理智,他摸到桌角的水果刀,想都没想就捅了过去。

成亮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胸口涌出。胡玉泉握着刀,手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胡玉娟出现在门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里刚买的作业本散落一地。“快……快打120……”她扑到成亮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按住伤口,可血还是从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她的袖口。

最终,成亮因锐器伤及心脏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2024年底,胡玉泉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当地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以案说法]心理咨询师刘玫针对此案分析,胡玉泉的初衷带着善意,却在流量执念中异化成操控者,他用镜头框住姐姐的人生,用脚本定义她的痛苦,最终用极端手段试图“拯救”,却将所有人拖入深渊。

胡玉娟的犹豫并非软弱,而是长期困在生存与情感夹缝中的本能挣扎——对孩子的牵挂、对改变的恐惧、对“完整家庭”的虚妄渴望,让她在泥沼边缘反复拉扯。而成亮的自私与暴力,既是悲剧的起点,也成为姐弟关系失控的催化剂。

镜头内外的撕裂,暴露了自媒体时代的残酷真相:当人生被简化成“逆袭剧本”,当他人的苦难成为流量密码,再深厚的亲情也可能在执念中扭曲,最终让救赎变成更深的毁灭。

编辑/李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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