椽(组诗)
作者: 何荣莫比乌斯之夏
虚拟的田埂
被电波啃咬的神经元
我无数次预演
那些永不到来的夏日
西瓜颅内涌动永生之血
刀刃雪白渴望清脆的破坏
瓜纹是竖的却总是被横着切开
瓜子黑亮若童稚之眼嵌入沙甜
暑热煮虾粉色晚霞,而你是树冠深处
高声大笑的黑色少年
跃入河床,只余银白脊背丁零咣啷
恰如台风天落下
丰饶的古钱币
你是幼嫩的兄
老成的弟
你太新,太亮
又太劲
每当我捕风,每当我走过无人的街
我会默数浮游的鱼群
是的,它们错失了实物感只能融入
雨滴啪啪打在地面变作巨大的
鲸身供夜归人踩踏
也许我们还可以捡一只蝉蜕
用它匹配另一只新蝉的羞怯
把它放回不属于它的壳
再封上封印
是的,还有鸟
眼睑是最小的金指环
绒羽密密
尖喙探出蜡质箭头
它们那么轻
我甚至怀疑它们是中空的
有着吹制而成的细小的银质内脏
它从内部敲打它们,永不停息
当我躺在跑道上看星,而你从虚空里蹦出
当邮递一杯热水成为可能
我会努力辨认杯壁的指纹
拨动命运之手,或许鸣叫就开始
我们就会在夏日无数次重逢
阳光白亮,而你是泥土色
我头发乱糟糟,而你浑身沾满颜料
我从未如此弱小纯白,而你
骑竹马杀敌的那支竹也恰好
是被遗弃的一支
你哭,或笑
回声刻入我的年轮
直到,直到我们回到那条虚拟的田埂
是你让他们变得让人又爱又恨的
是你让他们变得让人又爱又恨的
不,我没有
他们本来就是爱投降的软体动物
他们黏糊糊、切不断
还会弄脏刀
他们不是投降于你
就是投降于他人
至少你干净些
你干净是因为你在虚空里刷洗自己
夜酒流了一地
下水道发出吞咽的声音
喉管堵塞,有人在暗处痛饮
是你让他们变得让人又爱又恨的
是你拧松了零件让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他们任由你这么做因为霸道太迷人了
从来没有人试图制止这甜蜜的腐蚀
你和他们都太害怕扫兴了
你们觉得打断就是伤害,得死死咬住
并一口气吸干它
你进入他们,在你爱上他们之前
因为你知道很快就冷了,梦得趁热
你焊死双眼,关闭消防通道
心门密封,爱被捏造
欲望闻起来是鬼火的焦味
兽在交媾
废气更浓
体液之腥如繁殖之海
你背叛了所有严重的时刻
不要否认你已经被影响了
俊美的刃被老成的鞘啃噬
他们妥协于你,而妥协是缠人的软兵器
一次性使用才能杜绝二次污染
你丢弃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脏了
你无法清洗他们,因为他们早就破损
他们回收自己以备下一次附身
不知情的尸身庞大且完整
而你早已
残破不堪
碎了之后就不会再碎
残余的失望是永恒的城墙
枪里有子弹,口径极小
足以打穿所有轻浮的飞絮
最开始
晨曦散去
棋格被切割成敌与我
蓝仍是蓝,横跨头顶
一抹橘红是静脉里的低烧
平静是耗神的
平静是耗神的
微波粼粼才自在
潜意识是需要提点的
被冒犯是必要的
心是有壳的
有时得撬开
否认就是不想光着身子
谁都想披件衣裳
被盯着就像被探照灯照着
说对了就是一种错
错在靠近这个行为本身
戾气是高烧后遗症
黄昏是一件套头衫
隔离病房里充斥久未清洗的体味
你在孤独的王国里加冕
你呼吸着自己的内部
椽
春是一个纯黑孔穴而你从中跌落
软絮四蹿,惊飞
去年的锄啊,铁腥也生疏了
后仰,反敲一记蓝碗
头顶日光嗡嗡
冻土淬出细小呐喊满载重复了
千万次的新生
旧屋隆起,椽梁平直如路
肉身走失许久,骨架痴等
大型动物废墟被几何体寄生
木质干燥,横跨湿梦
正下方的眠者在荡漾中被赦免
被允许柔弱
直至鸡鸣戳破颅壳
原木死去,重生为工业之柱
每根都是一束细铜丝
扎得极紧,切口平整
纤维里站起滋滋叫的电流
木至五行,流窜为金
死亡是一种高温
冷却后遗忘所有青葱
鸟喙接通雾气与晨露
开裂声喑哑,微小如咳嗽松散了又紧绷
焰心不断掷出线条如植物根系
我总是从高处到低处
风把世界横过来,我其实是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