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唱土地
作者: 陈文娟“读书还是真君子,清华大学靠底成。自从我今赞过后,长大成人坐北京。”
大年初三,在我家乡新化孟公集市上,手持铜锣的土地客对着前来采购年货的抱娃宝妈,以顺口溜的形式,有板有眼地唱着各种吉利词,唱着孩子十八年后考上清华大学读书的场景,直唱得宝妈笑得合不拢嘴。像唱土地这样的年俗,伴随了我的童年时代。
从我记事儿起,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土地客就以一人出行,二人出行,甚至三四人结伴出行的形式,挨家挨户地唱土地。主东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就给个糍粑、花生之类的。单人唱的手中铜锣就成了多功能道具,唱的时候为敲打节奏的乐器,唱完一段后则平躺着变身为装主东给钱的器具。二人唱的则分工明确,一人唱一人和,一人敲打铜锣,一人端着装钱的盘子。三四人唱的,有的铜锣足足大了一号,甚至有抬着铜锣在大街上边唱边走的。
跟着唱土地的走家串户,是儿时的我乐此不疲的事。我和邻居家的孩子们,早早吃完饭,就溜出了家门,寻找远远近近、若有若无的铜锣声。一为看热闹,二为跟随土地客的身后,可以得到主东给的糖果。
土地公公是传说中的地神,老态龙钟,拄着拐杖,摇着蒲扇,掌管着每个家庭的人口、五谷、六畜。在梅山区域内,只要立有神龛的人家,下坛必备一个土地堂。人们宰杀牛猪六畜时,要隆重祭祀,逢朔望之日,还要焚香祷烛。
以前的百姓对土地有一种神秘的向往,认为收成好不好就要看地灵不灵,地灵不灵就要看这地里有没有神,就这样唱土地就诞生了。唱土地最原始的目的就是图一个吉利,让主东家里在新年有好收成。后来土地发展成了万能神,不仅能保地里收成,还能保财源广进、子孙满堂。
小时候听我爷爷说,唱土地在1949年以前就已盛行于我县及周边隆回、洞口、武冈、溆浦、安化、冷水江等梅山文化区域。那时的唱土地要经过请神、变身,赞主东、焚香纸,唱麻线,唱“新贵人”,送“太子”,唱“糍粑”,打卦安神等步骤。演唱圆满结束后,主东接过土地客手中的铜锣,翻转来装上一升香米,插上红包,有的主东还要奉上糖果、花生等。主东人财两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愿望,从唱土地中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支持和精神满足。唱得好的土地客一路唱下来,就可唱出一小半年的收成。
唱土地这一年俗,可以说是一幅生动形象的劳动人民的生活画面,它涵盖了稻作、梅山、道教等文化,还包含了节日、婚嫁、娱乐、耕作、建筑等一系列民俗内容。
如今,过去那种唱土地的热闹场面已经成为历史。春节在家七八天,也就只见着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出。唱土地的年俗,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娱乐形式的多样化,已经被家庭春晚、旅游过年、看电影等娱乐内容陆续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