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帖(二章)
作者: 彭进在汴京
在汴京,我邂逅了数不胜数的宋词。它们摩肩接踵,车水马龙。
有的词是彪形大汉,满目胡须,脚手遒劲,时而怒目圆睁,如同快言快语的屠夫壮汉。
有的词是小家碧玉,婷婷袅袅,修长身段,杨柳细腰在风中左右摇摆,宛如街道上一道行走的风景。
有的词则是一位白面书生,文文气气,满口之乎者也,书生意气,单纯而执着,却并不讨嫌、迂腐。
有的词是风韵少妇,成熟,丰满,稳重,而又不失女人原有的妩媚、灵动、温婉、风情。
清风之下,那精致抑或粗犷的词牌,在酒楼的瓦檐下飘舞,参差不齐,如同梁山好汉们的十八般兵器。
古老的城墙下,历史的密语,有的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有的已经长满了茂密的青苔,有的已经太久未闻烟火的气息,跟这个尘世分外隔膜。
秦砖汉瓦已经沉默了数千年,这一刻,它们敞开了心扉,向我讲述一个个,它们见证过的事件——可是啊,与《二十四史》里的白纸黑字,大相径庭。
路旁,喧哗与骚动同在。年少勇猛的岳鹏举,正怒不可遏,用一杆枪,将飞扬跋扈的小梁王挑翻在地。血雨弥漫,腥风大作,历史在这里战战兢兢的,等待一个逢凶化吉的结果。
《满江红》里的慷慨悲凉,从汴京,传到杭州,再传到燕山之北的草原、戈壁,马蹄如雷震,呼应着历史的喧嚣,或回声。
一场爱情的得而复失
那刹那间的相逢与改变,也许只是轻轻的一瞥。
譬如,一场爱情的得而复失,如同一股激流,淙淙而来,漫过干涸的土地,浸润,融合,水乳交融。那股清冽,激起草籽萌芽的欲望,它们,在绝望中渐渐苏醒过来,喝一口蜜汁一样的甘霖,以为是久未谋面的春天,开始,酝酿一个石破天惊的梦。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骄阳肆虐,由于水土不服,或者由于别的莫名其妙的原因,这片土地又迅速地再度干涸,回复到干燥、寂静、荒芜的状态,泥土干燥、板结,落下一枚松果,甚至能激起一阵,微小而清晰可辨的烟尘。
一场大水已经漫过,土里的生命早已感知。可是,在局外人看来,这泥土,一如既往,并未有丝毫的改变。被清澈的水,浸润过的泥土,再度干涸,甚至,连水流的痕迹,都丝毫不在。
一场爱情的得而复失,又如同,一株长在深山幽谷的青翠植物,经历一段绚烂而短暂的花期,花朵盛极而衰,落英缤纷,零落成泥碾作尘,融入泥土中,不再有丝毫的痕迹。没有人,甚至没有飞虫、蜜蜂和蝴蝶,知道这场花开花谢的盛事。似乎一切无声、无形,花和叶的邂逅,只有这株植物自己知道。
一场爱情的得而复失,或许,仅仅在经历者心中掀起波澜,继而,风平浪静。
外在,似乎毫无改变;质变,其实早已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