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滴水里窥见湖州（节选）
作者： 陈美桥一
在奔跑的船舷上，我摸到了一滴水的犄角。
脖子上的丝巾，在船舱里迎风飘动，两岸人家的窗口泄露吴侬软语，如同一串串不断倒退的刨花儿，轻轻升起，缓缓落下。
我刨出太湖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湖羊的叫声，以及烟雨弥漫的苍穹。
我开始小心，矜持，像母亲分娩时从喉头底部，隐忍地吼出希望的呐喊，只为守住更多的元气。
可我还希望刨出一大片水葫芦。它们挺起突出的肚囊，足以消化我的懦弱。它们排列绿色的磁铁，将我从灰色的深渊，抓举出来。
而更多时候，我像婴儿一样倚窗安眠，把世间描写湖州最好的词语，全都含在嘴里。
三
总有一些水滴，覆盖我日益粗大的毛孔。
它们坠入肌肤的褶皱，触及灰尘，杂质，以及渐渐萎缩的胶原蛋白。它们使我的身体暂时得到充盈，还有一小部分，甚而缩回至初醒的人间。
这使我想到远方的儿子。
此刻，他坐在一棵芙蓉树下背诵古诗。他的长睫毛弹出先祖描绘的湖州，如他一样健康，俊美，有太阳初升时的鲜艳和圆润。那是在一滴水的折射下，他又用彩笔在纸上构建的，无限放大的湖州。
而我，要为他带回手心里矗立的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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