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能够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高校教师队伍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甚至普及化时代（2023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60.2%），高等学校培养的人正是几年后走上社会的广大劳动者。新质生产力的提出，为高等教育改革提出了新课题。新质生产力指的是有别于传统生产力的先进生产力，劳动者是其基本要素之一，与新质生产力适配的是“成批量的既拔尖又能创新的劳动者”，这些“期待中的”既拔尖又能创新的劳动者正在全国高等学校中接受教育。本文论述的对象主要是进行本科教育的四年制普通高等学校教师，聚焦于高校教师队伍建设，辨析拔尖创新人才的概念，讨论高校教师队伍存在的问题，提出增强高校教师育人能力的相应对策。

拔尖创新人才的含义及其培养需求

在笔者看来，“拔尖创新人才”实际上有三个方面的含义。

其一是拔尖人才。“拔尖”是一种纵向的层次概念，“尖”处在最高层，如塔尖，相应地就有中层和底层，如塔身和塔座。在现阶段，我国高等学校对“拔尖人才”的筛选，“定时”在进校前和在校期间的两段，“定量”在高考分数和学业绩点GPA的“双高”。高校对学生的基本素质和多维能力等方面却难以考察到位。这些考察信息，也难以进入对在校生“冒尖状况”的评价标准。

其二是创新人才。什么样的高中毕业生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创新者？我们现行的招生录取政策可对此得出“相对有意义”的判断吗？什么样的大学生可呈现出将来能够实现创新的可能性？我们又如何对在校生做出“期望近似于结果”的判断呢？笔者认为，“创新者”是一种横向的类型概念，指的是一类具有创新天赋、及时被人识得并及时被人开发这种天赋、还要能够处在有人帮助并有事可为的环境中的人。这里的“创新天赋”指的是某类人天生就有的对某些事物的好奇心、兴趣的持续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和决心。“被人识得”“被人开发”“有人帮助”中的“人”指的就是高校教师。在创新者特征隐蔽性高、普通高校生师比高、学生在校时间短、高校缺乏足够创新场域、教育效果固有滞后效应的多重条件下，由高等学校来辨认是否能够培养出“创新人才”成为难题。

其三是拔尖创新人才。简单来说，就是把上述的纵向层次的“拔尖”与横向类型的“创新”加以组合所形成的人才，既在冒尖层面，又在创新类型中的人才。尽管高等学校现行的对拔尖人才的评价拘泥于数字量化，对创新人才在就读期间的评价存在着困难，但只要持续做出努力，我们就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认识的提高与技术的改善，在拔尖创新人才的辨别和培养上做得比过去更好，更加可能实现既定目标。

提请注意的高等学校教师队伍现状

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的广大教师，除了少数具有长期海外教育经历的、供职于研究型大学的教师外，基本上都是在传统的中国教育体制下成长的，其成长过程包括在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阶段接受教育的经历、在高等学校作为教师培养学生的经历。比照现时代提倡的高等教育改革，高校教师们的发展过程和工作状况具有如下特点。

一是部分高校教师在读本科时进入专业时间较早，在研究生阶段转换专业的占比不高。彼时的教育条件受限，导致人们学科交叉意识不够，使得现时高校多数教师的知识结构比较单一。而当今的高等教育，强调通识教育，推迟学生进入专业学习的时间，科技进步又推动了人们跨学科学习与研究、推动了学科互补直至交叉融合。尽管高校教师已为“人师”，但在知识的结构与广度上，他们仍在与其培养的学生相伴成长。而知识是浩如烟海的，在学科交叉到处可见、人工智能几乎渗透到所有学科专业的今天，大多数高校教师已有的知识面与知识结构在培养学生成为拔尖创新人才上，更是显得力不从心。

二是高校教师彼时身为本科生时，被强调单纯的知识学习，成为研究生时助教经历又很少，当教师后得到的教育教学能力培训也不多，如此导致很多高校教师的育人能力不足。任何教育培养都是需要相关知识与能力的，对高校教师而言，培养具有高阶思维的大学生更需要丰富的科学育人知识和能力，不是仅凭某相关专业的知识与能力就足够的。笔者常遇到这样的案例：某些专业知识与能力都很强的理工科教授，在大学任教几十年后还在自学如何教书育人。因为时代的进步带来了学生的变化，学生的变化既体现在学业上，也体现在师生交往上。教师不了解学生的心理和思想，就无法在育人上做出成绩。这也就是众多高校建立包含培训教师育人能力在内的“教师发展中心”的依据之一。

三是现有的高校教师基本上都拥有研究生学位，他们在读书期间受到的评价主要来自科研能力与水平。他们成为教师后，更是受到几乎“一边倒”的“以科研为重”的评价。教师在学生培养上的责任和成效，有的并不被纳入教师工作评价指标体系，现行的高校教师评价制度挫伤了教师育人的积极性。在花时间和精力于教学还是于科研的问题上，多数教师更愿选择“科研”，因为科研成果是“自己”的，是可见的，是对职业稳定有好处的；而育人成效是滞后的，是为“别人”的，一定时期内是“隐藏在日常”的，无法为个人职业发展带来增值。这样看来，教师评价确实是高校教师职业发展的“指挥棒”，尽管我国教育和科技工作主管部门一再反对带“唯”字的评价，但要彻底改变这种“重科研成绩、轻学生培养”的教师评价尚需时日。

提高教师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能力

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从整体上看，我国四年制普通高校的教师队伍不缺乏高端学历和出国交流经历，不太缺乏研究项目和经费及论文发表，也不缺少教学工作量和指导学生的数目，缺的是多学科知识背景和培养拔尖创新学生的能力。怎样增强高校教师在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上的“生产力”呢？笔者认为可从以下三方面着手。

一是拓展多学科知识。高等学校都在研究跨学科和学科交叉教学，但是一些教师个体，却守着自己学科专业的“一亩三分地”不放，这种现象虽然传达出他们的一种恐惧，但也是一种本位坚守。从现实上看，人们都是愿意选择较为容易的道路前行，做自己擅长的“本行”是一条易行之路。教育既是为了当下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为了培育适应未来社会的人才，当下的“易行”培养不出未来的所需。对教师知识结构的多学科化改造、教师工作的跨学科性设计，需要有相应的政策要求和工作规范。

二是增强培育人的能力。近些年，在高校强调做好科研工作的背景下，教师在科研上普遍有所成就。但在学生培养上，要么经验不足，要么不愿花时间和精力。一些高校教师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来自学校的育人能力培养，自己也是因“科研发表”被选拔为高校教师的，对与创新思维和能力相关的批判性思维概念可能都没有充分了解，难以在对学生的教育教学上、在创新人才的选拔上做到示范引领，只能用有限的时间拘泥于书本知识传授。高校应尽快加强教师对学生创造力培养的整体教学设计，从课程到活动等方面加以推进。

三是用好评价的“指挥棒”。上述存在的问题都指向了教师评价“指挥棒”。一些高校教师评价仍然是“教学成果上数教学的工作量，科研成果上数发表论文的篇数，社会服务上数成果转化的钱数”，仍然存在“唯数量”的评价现象。这种近似普遍的高校教师管理与评价方式，也成为教师对学生的管理、培养和评价方式。然而，育人水平和培养、发现拔尖创新人才的能力不是数量可以体现的，学生的个性化发展也需要来自更加科学合理的评价标准支撑，高校应探索多元评价体系，激发教师育人活力与学生发展动力，用好教学育人评价的“指挥棒”。

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我们可以深入讨论诸如创新思维的形成环境、教师在学生思维发展中的作用等相关问题；需要建设能够进行批判性思维教育教学工作的教师队伍，需要在较多甚至所有的高校中开设批判性思维、创造力思维等通识教育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