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下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逻辑、挑战与对策

作者: 郑爱翔 李黎丹

[摘要]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是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实现的有效手段。立足于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有必要对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等相关概念及其高质量充分就业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行清晰界定。对标新的就业目标,当前终身职业技能培训仍面临政策供给有待强化、社会文化氛围尚未形成、协同机制尚未建立、关键主体参与度不够和劳动者参与意愿相对不足等挑战。为此,需要强化顶层设计,促进政策法规建设;重视模范引领,助力技能型社会建设;促进协同治理,形成多主体聚力优势;重视能力补缺,强化关键节点作用发挥;创新激励方式,提升劳动者参与意愿。

[关键词]终身职业技能培训;高质量充分就业;挑战;对策;内涵

[作者简介]郑爱翔(1979- ),男,江苏东台人,无锡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江苏  无锡  214100)李黎丹(1987- ),女,湖南永州人,湖南外贸职业学院国际商务学院,讲师,硕士。(湖南  长沙  410200)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江苏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一般项目、江苏省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基于高质量充分就业的江苏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研究”(项目编号:23ZXZB028,项目主持人:郑爱翔)和2022年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人口老龄化背景下江苏省劳动力技能结构优化及政策响应研究”(项目编号:2022SJZDO82,项目主持人:郑爱翔)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01-0029-08

长期以来,党和政府高度关注就业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就业是最基本的民生。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健全就业促进机制,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在如何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方面,习近平总书记作出了“健全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推动解决结构性就业矛盾”等重要部署。鉴于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工作在劳动者高质量充分就业中的基础性地位,立足于劳动者高质量充分就业的目标及政策背景,进行劳动者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研究具有较强的理论和应用价值。

一、核心概念研究及其界定

(一)高质量充分就业

充分就业理论是西方就业理论的重要分支。1936年,Keynes率先对充分就业进行了界定。他认为,在一定工资水平下,所有愿意接受这一水平工资的人都能够得到工作,就代表实现了充分就业[1]。此后,Okun、Harrd和Domer进一步探究充分就业与GDP之间的关系,以及充分就业的实现机理问题。我国学者胡金波认为,充分就业是劳动力供给与总需求实现均衡,国民经济发展能够充分满足劳动者对岗位需求的状态[2]。

“高质量就业”属于管理学和经济学交叉领域的术语。1984年,Delamotte和Takezawa率先提出了“工作生活质量”的概念(Quality of Work Life)[3]。随后,学界对高质量就业的研究持续深化,相关研究在高质量就业的内涵中逐渐提炼出职业健康、岗位胜任、工作满意和职业发展等内容元素。

“高质量充分就业”是党的二十大提出的新的就业目标。高鸣以农村劳动力为研究对象,认为其高质量充分就业涵盖收入增长、劳动关系和谐、职业技能提升、保障体系完备、幸福感、获得感提升和高水平的就业率等内容[4]。岳昌君则指出个体层面的高质量充分就业内涵应包括较高薪酬、快乐工作、惬意环境、安全劳动、权益保障和发展前景等因素,宏观层面的高质量充分就业应涵盖国家观、全局观、系统观、平衡观和稳定观等方面[5]。

综上,高质量充分就业是充分就业和高质量就业双目标融合下的新目标,该目标并不是孤立的高质量就业和充分就业的简单叠加,它既是就业目标中有“质”的“量”,更是就业目标在“质”和“量”方面的和谐统一。

(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

从理论溯源上,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发端于终身教育研究。1965年,Legrand将终身教育与成人教育二者进行了区隔,指出终身教育不同于成人教育,是贯穿于个体生命全过程中的教育。此后,Hutchins、Faure、Dave和持田荣一等学者对终身教育的研究不断深入,在终身教育是学习型社会建设手段这一观点上达成了理论共识。

20世纪90年代起,一些学者认识到职业技能同样需要终身开发和投入,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开始受到学界关注,尤其近年来该领域的研究热度迅速上升。McGowan认为,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本质上是基于问题的学习过程(PBL),有助于形成真正的职业技能。Warmkessel和O'Hanlon认为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是通过长期技能累积,形成持续解决工作问题的能力的过程。我国学者李玉静则基于新人力资本理论,指出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是人力资本累积导向驱动下,为实现就业、收入和生活目标,持续掌握和不断更新劳动力市场所需技能的方式[6]。

结合当前的就业优先战略目标以及终身学习的要义,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是劳动者立足于高质量充分就业和自我价值实现目标所需,持续开发和提升自身职业技能的人力资本累积、增值和迭代方式。

二、高质量充分就业与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逻辑关系

从演进路径看,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的实现是以实现充分就业为起点,经由高质量就业目标,最终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的过程。按照劳动者个体职业成长的一般规律,同时借鉴陈红和任飞的界定,将个体层面的高质量充分就业划分为稳定就业、职业拓展、职业转型和自我实现四种目标类型[7][8]。

与此相对应,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直接目标指向于“技能”,适应于“任务”,作用于“岗位”,最终回归于“就业”,其中“技能”是这一逻辑脉络中的核心支撑。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初级目标正是始于技能与任务、岗位适应的匹配过程中;此后,伴随着劳动者的技能延展和迭代,将助力劳动者个体职业拓展和转型目标的实现,并通过不断自我技能超越来促进和成就个人的自我实现。从高质量充分就业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二者的关系来看,其演化呈现以下四种具体演进形态。

(一)推进技能匹配,实现稳定就业

高质量充分就业是高质量就业和充分就业目标的和谐统一。从劳动者个体层面看,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的前提是个人稳定就业。为实现稳定就业目标,除了市场需求侧的影响外,还需要劳动者从技能供给侧持续开发新的知识和技能,以满足个体就业所需。

从逻辑上看,劳动者从职业准备到职业适应再到职业发展和职业退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对于大多数劳动者而言,这一过程并不是单一线性向上、向前发展的。由于技能与职业的不匹配性,劳动者时常会发生职业停滞,甚至是逆职业发展的情况。在这一背景下,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功能作用得以显现。除了劳动者职业自然发展中的职技匹配外,外部环境对劳动者就业的影响也不可小觑。当代社会是知识爆炸的社会,技术和市场发展瞬息万变,当前时代对劳动者的技能以及技能开发提出了远高于以往时代的要求。人们只有持续更新知识技能,才能维持自身的职业适应性。简而言之,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可以帮助劳动者不断学习和更新自身知识和技能,以适应职业需求变化,进而实现自身的可持续稳定就业。

(二)促进技能延展,助力职业拓展

与传统职业技能培训相比,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具有面向全民、服务终身、赋能持续成长等特点[9]。在劳动者职技匹配目标实现后,通过持续技能投入还可以帮助个人拓展职业发展领域,开拓新的职业成长空间。现实中,有技术、技能加持的劳动者和复合型人才更容易获得市场发展机会,从个人层面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

对于劳动者个体而言,高质量充分就业既表现为职业生涯纵向发展中的高质量,也可以理解为横向拓展中的高质量。通过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劳动者可以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探索新领域,发现新机会,增加实现职业跨越的可能性。2021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组织制定了35个国家职业技能标准,相应的社会培训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其中,互联网营销师、信息安全测试员、社群健康助理员和出生缺陷防控咨询师等新职业均是首次颁布国家职业技能标准的职业。上述新职业或紧扣当前最热门的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等领域,在反映技术发展前沿的同时,也体现了社会劳动分工进一步精细化的方向。通过上述技能的持续学习,可以帮助劳动者开辟新的职业领域,增加新的职业选择和职业机会。当然,终身职业技能培训还可以帮助从事传统岗位的劳动者延伸职业发展路径,以拓展自身的职业发展空间。例如,传统销售人员通过对电子商务和直播技能的持续学习,有助于进一步增强销售技能,使其从传统的线下销售向线上互联网销售拓展,从而突破传统销售的物理和地理边界。整体而言,基于现有领域进行异质技能和中高技能的持续学习,将有助于劳动者丰富自身的知识技能结构,为持续拓展职业空间提供技能上的准备。

(三)助推技能迭代,适应职业进化

当前,技术变革对传统职业的影响日渐增强,尤其近年来人工智能对传统行业和传统岗位的影响尤为明显。这对高质量充分就业产生了巨大挑战。韩君等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导致一些职位的消失,尤其是低技能劳动力的就业岗位[10]。目前,人工智能除自身的迅速发展外,还开始与各行业建立接口,这使得“人工智能+”驱动下的职业进化明显加速。

可以预见,在人工智能的影响下,岗位技能迭代升级也会加速,这意味着工作内容长期不变的职业将面临重大改革乃至被取代。在人工智能技术突飞猛进的背景下,劳动者几十年的经验甚至可能在短期内被清零。当然,对人工智能带来的职业消亡风险也不必完全悲观。事实上,前三次科技革命在消灭传统职业的同时,也创造了新兴岗位。这意味着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虽然大量具有结构化、流程化和标准化任务的岗位会被替代,但是诸如柔性定制和人际沟通等大量的新型岗位也正在孕育和发展中,由此将带来就业岗位和劳动者工作方式的巨大转变[11]。对于劳动者而言,面对技术变革带来的风险和机遇,亟须通过终身职业技能培训进行新技能的持续学习和更新,以适应职业进化形势,满足个人职业转型的迫切需要。

(四)推动技能超越,赋能自我实现

从内涵上看,高质量充分就业既是高质量和充分就业目标的融合,也是在充分就业目标基础上对高质量就业目标的再设定。这与单一的充分就业目标或者高质量就业目标均有所不同,是更高层级的综合性目标。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需要设定方式,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属于人们中、高层级的需求目标,其中既有涵盖安全、社交和尊重的目标需要,也有自我实现的目标愿景。当然上述目标并不是自然实现的,二是需要劳动者持续的、一以贯之的职业技能投入。如前文所述,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有助于促进劳动者不断进行自身技能的开发、更新和迭代。劳动者通过参与职业技能的持续开发,深入挖掘自己的技术潜力和创新能力,从而促进高层次职业和人生目标的达成。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随着职业技能培训投入持续增加,劳动者的“技能红利”将不断显现和提升,个人的收入水平和发展能力也将获得持续提升。这不仅是劳动者获得职业荣誉感、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关键,也是促使劳动者克服职业倦怠、增加职业投入、实现由“职业人”向“事业人”转变的重要条件。从根本上看,在经过持续的技能投入后,劳动者能够不断超越自我并最终促进自我实现,这正是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价值所在。

三、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下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推进的主要挑战

面对高质量充分就业的新目标和新要求,现有的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工作正面临新的挑战。基于高质量充分就业的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既具有推动劳动者充分稳定就业的就业数量型目标,也具有拓展劳动者职业空间、促进其职业转型和自我实现的就业质量型目标,这已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目标要求。基于此,有必要对标新的就业目标,综合分析当前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工作所面临的现实挑战。

(一)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政策供给有待强化

2018年5月,国务院印发《关于推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的意见》,自此我国终身职业技能培训事业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总体来看,我国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政策实践时间还相对较短,政策内容还不够全面系统,需要进一步充实和完善。其中,在组织实施体系方面,技能培训的组织实施参与主体主要是毗邻工作和职业场景的主体,包括公共实训机构、职业院校、职业培训机构和行业企业等,但适应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毗邻居民生活的便利培训主体相对匮乏。在培训内容方面,当前培训项目主要围绕一般岗位就业技能、岗位技能提升展开,紧跟市场和技术环境需求的新技能培训供给相对较少。换言之,围绕推动技能迭代的培训项目还不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延滞高质量充分就业的目标实现。在质量评估监管方面,当前培训质量评价标准体系还不够完善,覆盖劳动者终身的长短结合的培训质量体系尚未形成。此外,现有政策在诸如学分银行、终身学习“立交桥”等终身职业技能培训核心问题的规定上不够充分,这也是当前我国终身职业技能培训的政策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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