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化融入高校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思政的内涵与实践路径
作者: 王娟[摘 要]桂林既有得天独厚的山水文化、历史悠久的廉政文化,又有被誉为“中国传统词学最后辉煌”的临桂词派,还有民俗文化和道文化等,这些资源均可用来充实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教学。教师通过课堂讲授与讨论、课外阅读与探索、文学历史现场教学等,在教学实践中将地方优秀传统文化融入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能够让学生更好地领悟古代文人的精神和古代文学作品的艺术魅力,为推动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贡献一份力量。
[关键词]地方文化;桂林;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思政
[中图分类号] G6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3437(2023)24-0106-05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其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不仅是我们中国人思想和精神的内核,对解决人类问题也有重要价值;要把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标识提炼出来、展示出来,把优秀传统文化中具有当代价值、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提炼出来、展示出来。”[1]习近平总书记还指出,要“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丰富全社会历史文化滋养”[2],要“深入挖掘古籍蕴含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价值理念、道德规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3]。诚然,一座城市蕴含了灿烂的文化,我们应该付诸实用。面对桂林丰富的优秀传统文化,本地高校教师应该将其当成取之不尽的文化资源,用传统的、特有的本土文化元素充实教学。
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思政教学该如何与地方优秀传统文化结合,讲什么,怎么讲?教师要把地方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和精髓提炼出来,即回答“讲什么”的问题;要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将地方优秀传统文化融入中国古代文学史教学实践,从而达到凝聚思想共识、增强文化自信、提升优秀传统文化影响力,进而丰富历史文化滋养的目的。
在广西桂林这块土地上,有着突出的山水文化、丰富的廉政文化,清朝末年还出现了引领全国词坛的临桂词派,以及有史料记载的民俗文化、道文化。
一、桂林山水文化
桂林山水秀甲天下,桂林山水文化基于独特的喀斯特地貌而生成,包含山水的物理形态、山水之中传达的精神价值,和山水诗歌等共同构成一个文化体系。桂林山清、水秀、洞奇、石美,杜甫的“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韩愈的“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都是描述桂林的诗句。后世,特别是宋代以后,更多的文人来到桂林,留下他们的印迹与诗词篇章。
(一)赞桂林整体山水之胜
北宋时期的李师中于嘉祐三年(1058年)到桂,为官四载,有诗词文多篇,其中《蒙亭记》一文赞美桂林地方美好、山奇水秀,然似被天地密藏,待人发掘。
黄庭坚于崇宁二年(1103年)因“谤国”的罪名被贬广西宜州。途经桂林时,泊舟榕湖北岸,留下《到桂州》一诗,描绘了桂林的景色和诗人的心情。
南宋时期,范成大于乾道二年(1166年)出任静江府(今广西桂林市)知府,后作《桂海虞衡志》(《志岩洞》一篇中记录了读书岩、伏波岩、叠彩岩、水月洞、龙隐洞、龙隐岩等诸多景观),并在《志岩洞·序》中说:“余尝评桂山之奇,宜为天下第一。” [4]南宋诗人刘克庄曾以“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概括桂林山水的特点。
(二)形成“二十四岩洞”“八景”景观文化
南宋赵夔曾于绍兴末年游桂林,遍访诸岩洞,写下了《二十四岩洞歌》,吟咏伏波岩、读书岩、叠彩岩等十二岩和栖霞洞、白龙洞、水月洞等十二洞,并分别予以品评,专咏桂林岩洞奇观。
元代吕思诚提出“桂林八景”,以八首诗分咏桂岭晴岚、訾洲烟雨、东渡春澜、西峰晚照、尧山冬雪、舜洞秋风、青碧上方、栖霞真境。
清代朱树德描绘了续八景(叠彩和风、阳江秋月、壶山赤霞、独秀奇峰、北岫紫岚、榕城古荫、南溪新霁和五岭夏云),并为十六景各赋五言诗一首,续八景每一景配小文,简单介绍景观风貌和人文历史。之后,他将描摹的十六幅美景和诗文汇成《桂林八景图说》。继元代老八景、清代新八景之后,当代发展成新二十四景。
(三)吟咏著名景点
桂林美景吸引了众多文人的目光,其中有些景点颇为突出,如訾洲。唐代著名文学家柳宗元在任柳州刺史期间,曾赴桂林参加桂州裴中丞主持的游宴活动,作有诗文,其《上裴行立中丞撰訾家洲亭记启》称赞“是亭之胜,甲于天下”[5]。后世文人题写訾州者颇多。张孝祥、刘克庄、张釜均有赞美訾州之篇章。其他如还珠洞、山风洞,文人题写也比较多。
为了更好地欣赏山水,文人政客们特意修建亭台楼阁,如逍遥楼、湘南楼等。李彦弼有《湘南楼记》,写登临气势宏伟的湘南楼就可以把桂山漓水的千姿百态尽收眼底。刘克庄有《中秋湘南楼饯张昭州》,元代伯笃鲁丁有《逍遥楼》。他们的诗篇都记载了逍遥楼这一历史名胜的魅力。
秀丽奇特的桂林山水同文人雅士的诗文一起构成了桂林的山水文化,这是桂林文化的瑰宝。
二、桂林廉政文化
桂林于奇山秀水间蕴含的历史文化价值中,廉政文化是极为突出的。宦游桂林诸人之中,清官廉吏辈出,他们重民、爱民,对老百姓进行文事教化、德治教化,匡正世风民俗,留下了为官清廉、为民造福的好名声。我们可以从先贤留下的文化遗产中感受浓厚的廉政文化氛围。
(一)清廉为政、爱护百姓
唐宋时的桂林被视为蛮地,充盈着会伤人性命的瘴气。北宋名臣、龙图阁学士梅挚于景祐元年(1034年)任昭州(今广西平乐县)知府,让他对瘴气有了深刻的认识。梅挚认为,官场腐败比自然瘴气更可怕,由此写出了针砭时弊的《龙图梅公瘴说》。此文得到清廉正直的官员和有识之士的赞同,影响深远。南宋绍熙元年(1190年),朱晞颜以其“深入瘴乡”的经历,深感梅挚箴言,将《龙图梅公瘴说》刻于龙隐岩,以警世人。他还写了一篇文字两倍于正文的跋文,对“五瘴说”予以阐释。他认为,即便是京畿地区之人,只要沾染“五瘴”也会死于非命;如若没有此“五瘴”,所谓瘴乡也如同中原地区。“然则岭土能瘴人耶?亦人自为瘴耶?” [6]读者自明。
李师中在桂先后任广南西路提点刑狱等职,他在审理刑事诉讼时深感民治之重要,于是写了一篇《劝农事》,并将这篇文告刻在龙隐岩中,不仅教育民众,而且指出地方官员要对本地治安状况负责任,需以友好亲善的态度做好民众的教育和引导工作,这体现出李师中重民、爱民的思想。
南宋著名理学家张栻于淳熙二年(1175年)到桂林任静江知府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在桂四年,颇有政声。他主张以儒家思想为指导,弘扬先贤正统文化,通过教化手段来治理社会,以改变当地落后的社会风俗。他亲书孔子《论语·尧曰》“问政”一章作为座右铭,悬挂于官署厅堂之上,与官员们共勉。此外,他还大兴府学,传播理学思想。宋淳熙十一年(1184年),詹仪之就任静江知府,他将张栻所书《论语·尧曰》刻石于普陀山弹子岩,意在让各级官员存念于心。
南宋名臣方信孺于宋嘉定六年(1213年)春到桂林任提点刑狱兼转运判官。其父方崧卿在此前20多年曾在广西任转运判官,多行善政,赢得了民心。为了褒扬父亲的美德、彰显父亲的功绩,也为了警示自己,方信孺请被贬谪到融州(今广西融水苗族自治县)的易祓书匾,将“世节堂”三字刻于龙隐岩和龙隐洞之间小路旁的岩壁之上,以示世代永葆节操。而此路正好是官员们出东城观稼、履行劝农公务的必经之地。方信孺在任期间,的确做到了“政简刑清,所至不扰”,不以政扰民,使百姓安居乐业。
(二)重教化、兴教育、正士风
南宋诗人范成大于乾道七年(1171年)以集英殿修撰出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乾道九年(1173年)到任。范成大主政桂林期间,修缮古迹,褒奖士类,曾在伏波山登山道上依崖临水建癸水亭,作《癸水亭记》,传递出收复失地的志向和信心。范成大注重兴教育人,以地方官身份宴请中试举子,并作《淳熙元年秋九月桂林鹿鸣燕太守范成大赋诗以劝驾云》,赞美桂林人杰地灵,夸奖新科举子们才华横溢,鼓励他们继续奋发进取,饱含父母官对举人们的殷切期望,希望广西多兴文事,教化边民以图发展。
南宋的王正功于庆元六年(1200年)赴桂任广南西路提点刑狱权知府事。次年乡试过后,在为新举人举办的鹿鸣宴上,王正功赋《鹿鸣宴劝驾诗》二首,歌颂桂林自然之美、人才之盛,并劝勉学子未来再创佳绩。而其中的“桂林山水甲天下”也成为千古绝唱。
三、桂林文学流派
自宋代江西诗派之后,地方文学流派蔚起。而文学家、文学流派的出现和成长,必须以厚实的文化土壤为依托。广西历来偏处一隅,旧时是瘴疠丛生、贬官流放之地。梁启超说:“广西崎岖山区,去文化圈绝远”[7]。况周颐也在《粤西词见·叙录》里用“地偏尘远”“地又卑湿”来评价广西。但广西人具有对开拓发展的追求。“广西地处偏远,于是有志之士更渴望走出广西、争锋中原,如此的渴望成就了在开拓中求发展的粤西精神。”[8]已得青山绿水滋养的杰出词人,在清代从临桂一隅走向全国,到晚清出现了在全国引领词坛风气的广西人王鹏运和况周颐。在二人影响下,形成了地方文学流派——临桂词派。
临桂词派在晚清民国时期兴起,因该派创始人、领袖王鹏运和主将况周颐均为广西临桂人而得名。叶恭绰曾以“桂派”称之,蔡嵩云沿用这一称呼,并给予高度评价:“清词派别,可分三期。……第三期词派,创自王半塘,叶遐庵戏呼为桂派,予亦姑以桂派名之。和之者有郑叔问、况蕙风、朱彊村等,本张皋文意内言外之旨,参以凌次仲、戈顺卿审音持律之说,而益发挥光大之。此派最晚出,以立意为体, 故词格颇高。以守律为用, 故词法颇严。今世词学正宗,惟有此派。余皆少所树立,不能成派。”[9]
以王鹏运为首的桂派,词格“高”,词法“严”,是晚清唯一的一个词派,是当时的“词学正宗”。广西之所以在晚清出现了引领全国的词学流派,同广西这片土地以及在广西播撒过文化种子的人密切相关。这片由北回归线横贯而过的土地,峰峦清奇,江山秀丽,颜延之、元晦、柳开、柳宗元、苏轼、秦观、黄庭坚、范成大、张孝祥、解缙、王守仁、徐霞客、于成龙、康有为等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他们的脚印。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国家级的汉代经学家陈钦、陈元父子,出现过中国第一位著书弘扬佛教的牟子,这片土地还养育过唐代著名诗人曹邺、曹唐及历史名臣周渭、蒋冕、袁崇焕、陈宏谋。
就词体而言,唐宋元三代的广西词学创作呈沙漠化的状态。明代成化至嘉靖年间才出了一个全国闻名的人物——蒋冕。他以勋业、理学著称,官至户部尚书,也是况周颐《粤西词见》中收录的唯一一位明代词人。清代粤西词渐有起色,从乾嘉年间的谢良琦、冷昭、朱依真到道咸年间的龙启瑞、王拯、苏汝谦、周尚文,已是“派别具存”,再到晚清的王鹏运,更是“大昌词学”,临桂词派自然而然地形成,只是到王鹏运时更加壮大、成熟。广西前辈对况周颐词学之路有重要影响,“况周颐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词学理论,之所以有当时词坛翘首的地位,之所以会成为临桂词派的核心人物,就在于他是有根基的,他的词学素养、词学观是有广西地域文化渊源的”[10]。
临桂词派的产生发展可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三个阶段,同粤西、北京、上海三地的地理空间对应。粤西是一片偏远淳朴的乡土,为临桂词派产生的渊源所在;北京作为政治文化中心,是临桂词派的发展壮大之地;上海作为新旧文化碰撞的前沿阵地,是临桂词派的影响延续之地。走出广西,走向全国,对王鹏运、况周颐、临桂词派意义重大[11]。
19世纪中叶,时事剧变,文化转型,传统学术和文艺通过革新、演变,亦随之转型。临桂派词人拟将歌词创作用于社会实践,跟上变革潮流,但又不脱离传统的承续。临桂词派标举重、拙、大宗旨,于突破与坚守中,增强歌词创作对于社会变革的适应性,既为传统词学创造最后的辉煌,又为传统词学的转型寻找出路。临桂词派是中国古代词学史上最后一个词学流派,代表着中国传统词学的最后辉煌,在词学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12]。
四、桂林民俗文化、道文化
流觞曲水起源于中国古老的大型民俗活动——修禊。从唐代起,文人墨客南来桂林,便将这一民俗介绍到了桂林。李彦弼的《八桂堂记》记载了时任广南经略使的程节筑圃为堂、种植丹桂、兴建山水园林并命名为“八桂堂”之事,其中写到桂林绝景之一的流桂泉:“轮吸清漪,筒奔迅注,泛兰舟而载雕觞,环嘉宾而算醇醪,是为流桂泉也。”[13]文人雅士流觞曲水,平民百姓亦来此游赏胜地,参与修禊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