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华文教育发展与期刊引领力建设的新思考
作者: 孙丹 李军[关键词] 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引领力;华校治理;期刊发展
[摘 要] 华文教育应秉承“固本色”“宽领域”“重实际”“凸服务”的发展理念,实现与中文二语教学的融合联动,适洽发展。平衡本体研究与教学研究,开启学术争鸣,实现华文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的突破。《华文教学与研究》应在回应社会重大关切、引领学科发展、培养青年教师方面发挥重大引导作用,采取“走向专业”“数字办刊”的模式提升影响力。
[中图分类号]H19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174(2022)02-0071-06
“华文教育发展”是新时代的重要论题。2021年12月18日《华文教学与研究》创刊20周年纪念座谈会召开,34位编委、专家学者参加了本次会议,围绕“新时代语言学科与《华文教学与研究》的发展”自由发言,讨论的内容包括“华文教育发展”“国际中文教育”“本体教学”“学科建设”“华文师资发展”“学术争鸣”“期刊定位与发展”等多个话题。这是一场国内外专家跨视角的对话,探讨刊物发展、提升刊物影响力的顶级学术交流。
1. 重实际、宽领域、凸服务:新时代华文教育何以发展
当今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剧烈震荡,“疫情”“新技术”“新知识”“新挑战”等多方作用下,海外华文教育发生着深刻变化。“学校形态”“教育结构”“教学理论”“教学模式”发生了“大变革”(贾益民,2020)。新时代下“华文教育未来如何发展?”“华裔语言能力发生了哪些变化?”“期刊何为?”这一系列问题,既是理论问题,更是实践问题。要实现新时代华文教育发展的目标,就要对华文教育研究的定位与目标实现路径进行思考。
第一,华文教育研究应“重实际”。
新形势下的海外华裔语言教育环境更加复杂,海外华人在当地经过几代人繁衍生息,华裔代际语言选择、语言态度、身份认同正发生深刻的转变。华语逐渐淡出语言选择的第一圈层。“英语”“在地国官方语言”也成为华裔的第一语言选择。语言能力需求、生存与发展需求、身份认同需求、经济需求等是海外华人群体的现实考量。因此,海外华文教育的发展必须思考“个体发展的需求”、语言选择“转型”,探索如何增强华人参与全球变化的能力,从而把握华文教育的未来走向。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吴英成教授分享了新加坡华文教育的实际现状,指出新加坡华裔双语形态发生了转型。从华一代的单语汉语,到华四代单语英语,华裔语言能力、身份认同也随之改变,由“我是中国人”转为“我是新加坡人”。提出华文教育研究应适应华裔的语言发展走向,重新审视华文教育、华校定位的问题,还应“用外语来研究华文教育”。斯坦福大学孙朝奋教授指出在美国第二代和第三代语言选择和身份认同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这也是当前孔子学院陷入办学困境的因素之一。
新形势下,我们认为海外华校治理应成为华文教学重实际的关键抓手。贾益民教授认为“海外这么多的华校,现在在发展过程中都面临着很多新的问题与新的挑战,同时也拥有新的发展机遇”。胡范铸教授(2022)提出当前的华校办学是传统的“保文保种”的思路,华校办学层次低,这种思路指向过去。当今语境下华校如何继续“保文种族”发展?如何走出“低学历”“业余”的困境?胡教授认为方案是“提升海外华校办学层次,‘不是高学历,则不成功’,这种思路则指向未来。如授予博士学位的能力,否则无法全面展开竞争。华校要获得在地国承认,中国承认,则基本成功”。我们的研究从海外华校获得承认、海外华校帮助华人华侨更好地发展的角度出发,有助于解决华文教育的实际问题。
华裔青少年,代表华文教育的未来。李军教授提出探索立足于华文特点的教学理论、教学方法、数字化教学资源开发及语言能力测试,解释华裔青少年与非华裔的习得差异及心理机制等。探索新时代华裔青少年华文习得也是华文教育应解决的重要实际问题。
此外,华文教育史的搜集与数据库建设、华文作为语言景观、少数民族权益与语言权利、所在国的中文立法等等实际问题,也都亟需着力研究。
第二,华文研究要突破传统研究的范畴,实现“宽领域”发展。
如今华语学习者的结构、职业需求、学习模式、师资组成都已发生了变化,需要对华语研究的范畴重新思考,实现突破。李泉教授指出“大华语”更合适;周小兵教授提出“宽领域发展”的理念,具体来说就是与华语研究有关的内容都应纳入到研究体系中,如与华语有关的社会语言学方面的、语言规划方面的、华校发展实录等的研究;曹贤文教授指出要注意与世界传承语理论体系接轨;福州外语外贸学院林新年教授提出应重视各国“华语差异性”比较研究。
“宽领域”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含义是“话题宽”。刁晏斌教授提出以刊物为引导,制造和控制话题,推出新的话题。举办华语活动是提升如《华文教学与研究》杂志等品牌价值的最有效的路径,是“话题宽”的展现。刁晏斌教授建议举办国际性语言活动,如举办“年度流行汉字”“全球华文作文、演讲等大赛”等活动,扩大影响。
第三,新形势下的华文教育研究应重服务。
华文教学研究要服务于华文教育,提升“服务意识”。贾益民教授强调“要面向海外华人华侨社会的华文教育”,指出“理论的探索”与“学科建设”“师资队伍”“华语研究”“华语调查”“华校调查”等实践研究都要服务于海外华文教育。目前,华文教育的理论研究应用到实践方面作用十分有限(郭熙、王文豪,2018)。何以提升“服务意识”? 华文教育的理论与实践的探讨应聚焦于“海外华人华侨语言生活事实”,如“华语在强势文化国家维持与发展”“华裔华语能力减弱”“与在地国语言的拼争”“华语教材知识含量不高”“华文师资信息化素养的提升”“华语言身份弱化”“海外华校自身的治理与发展问题”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值得我们去提供有效的服务和指导。
2. 观念重构、 融合联动: 华文教育、中文二语教学何以适洽发展
随着世界汉语教学的发展,海外华裔语言选择的转变,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内涵也发生了变化。“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如何再定义?“华文教育”“中文二语教学”何以适恰发展?华文教育界、中文二语教学界都在思考。
华文教育与中文二语教学是世界汉语教学的两大领域,是从受教育者的语言习得性质来区别的。华文教育是“面向海外华人社会的母语传承教育”,有文化认同功能;而中文二语教学则是面向“中文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的汉语教学,突出语言的工具功能。但随着海外华文教育、中文二语教学事业的发展,基于受教育者性质的分类出现了新的情况:
一是如马来西亚的非华裔学习者进入华文基础教育体系,华文教育有了中文二语教学的因素。董教总华小学生数据显示,截止2020年底,非华裔学生(主要为马来人、泰米尔人)的百分比提高到19.75%,人数逐年增长,华人社群超过90%的华裔家长把孩子送到华小接受华文基础教育。(参见2021马来西亚教总调研报告)。
二是新加坡的华文教育已向中文二语教学靠近。根据吴英成教授(2014、2017a、2017b)的研究,新加坡第三、第四代华裔的语言学习逐渐更替为“中文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
我们可以看到,华文教育与中文二语教学呈现“你中我,我中有你”的交织状态,传统的定义显然不能适应今天的世界汉语教学现状,如何认识二者?
第一,“观念重构”。
贾益民教授(2020)提出新形势下“传统的华文教育转向现代华文教育”,“现代华文教育”是“面向整个世界的华文教育”,也称为“大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是现代华文教育的另一种提法。
郭熙、林瑀欢(2021)认为国际中文教学是一个统摄性的概念,包含了“国内的对外汉语教学、海外的国际中文教学、海外华文教育”三个部分,华文教育是国际中文教学的一个部分。
我们认为,无论是“现代华文教育”“大华文教育”还是“国际中文教育”,都是学界在新形势下对中文教育整体结构的再思考,是对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理论的观念重构,展现了当今世界中文教育发展的趋势。但如何构拟统一的学科系统,如何建立科学并适用的话语体系则是学界要好好斟酌的问题。面向世界的中文教学确实存在国内的“对外汉语教学”、国际上的传承语认同的“华文教育”和工具性质的“中文作为第二语言教学”,三个名称分指概念明晰,但统摄的上位名称用哪一个?“国际中文教育”“世界汉语教学”还是“现代华文教育”?我们建议统一采用“中文二语教学”和“华文教育”来区分教学性质,再定一个统指的上位名称如“国际中文教育”之类来方便通称,淘汰繁杂的别称。这样,名实定分,才能定止术语纠纷和思想迷雾,引导整个学科的健康与包容性发展。
那么,二者何以适洽发展?
第二,“融合联动”是有效路径。
海外华裔学习者类型多样,很难用统一的方法开展华文教育。中文二语教学(本文改称“中文二语教学”,但涉及到讨论者的用法时保留原样的“国际中文教学”等说法)与华文教育长期以来在教师队伍、学习者、教学内容、教学理论、学科建设等方面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交叉。叶军教授指出当前中文推广还存在“强烈的主体性”“视角太强”的问题,应挖掘“新视角”“站在海外华人的视角”思考。中文二语教学与华文教育适恰发展,融合联动是有效的路径。那么,方法是什么?
“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是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思路。李宇明教授(2020)提出老华人社区华语文教育和新华人社区中文教育的路子。发挥老华人社区的“辐射”作用,带动新华人社区的中文学习。并且,还可以辐射到非华裔社区群体的国际中文学习,华文教育与国际中文教育联动发展。
华文教育与中文二语教学“领域融合”,双方学者联合探讨“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材建设、师资队伍、学科建设”等方面的理论内容,避免领域壁垒带来的“重复浪费”,合作分工,共同行动,推动中文教育事业的全球发展。
第三,探索华文教育与中文二语教学的论题融合。
推进华文教育与中文二语教学的论题融合。严修鸿教授认为传教士汉语及方言研究是中文教育研究的一大领域,也应是华文教育的一个大的领域。大量官话及汉语方言记录的教材、词典等文献材料及可观的“精神遗产”“研习经验”,也为华文教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曹贤文教授认为国际中文教学与华文教育融合发展,还需要解决的一系列的问题:“国际中文教学的性质的确定?”“国际中文教学内涵是否要适当扩大?”“华文教育界愿不愿意将华文教学纳入国际中文教学的范畴?”“如何把国际中文教育和华文教育结合起来进行研究?”
3. 跨越边界、实现共赢:本体研究、教学研究何以平衡
第一,本体研究指导教学。
“本体”与“教学”素来是有“边界”的,本体研究属于理论研究,而教学则属于应用语言学领域。我们应打破边界,本体研究的意义不仅是对理论的探索,更是为教学提供依据。邵敬敏教授指出“本体论文”为“教学类论文”提供理据的支撑;本体研究文章要有针对性、要和汉语教学有关;另一个要有特殊性,要有特色。冉永平教授提出“华文的本体研究应为教学带来启示”;石定栩教授指出本体研究是为教学服务的,我们考虑的是对外汉语教学当中、华文教学当中碰到的现实的理论问题,是“更像教学”的本体研究,更有“倾向”,一线教师能够“直接应用”。正如吴伟平教授所说“本体研究再落实到课堂的过程很长很长”,《华文教学与研究》应该助力缩短落实过程。
第二,教学与本体彼此促进。
教学实践为本体研究提供新的视角,而本体研究则让教学更加扎实,在互动中彼此提升,彼此建构。叶军教授指出“要反思我们现在的教学研究,应该有一个非常深厚的汉语本体的研究基础,或者是其他方面的非常扎实的研究基础,而不是只是做一些单纯的,所谓的这种教学的、经验式的,或者是现在打着这种量化的外表,其实最后也是一种经验式的这种研究,而应该有一个非常扎实的基础”。董秀芳教授提出应鼓励从教学的具体案例出发,发现汉语的特点并进行深入的理论分析,兼顾教学研究与本体研究。施春宏教授提出“教学与研究”类期刊应推动教学与本体的平衡发展,为学科做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