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现课程理念，拓宽写作空间

一、命题特点

又是一年高考季，2023年各份语文卷的作文题目一亮相，就掀起热议。今年高考共有7套语文试卷，8道作文题（北京卷二选一）：全国卷4道，省市卷4道。这8道题整体上体现出以下特点。

（一）强化作文“立德树人、以文化人”功能

高考语文卷是思想教育的阵地，是精神文明的舞台。自然而然，高考作文必然会将修身育人放在首位，把立德树人作为核心。这方面的典型考题，如全国新高考Ⅰ卷的“好的故事是有力量的”。该题列举出“好的故事”在不同情境、场合发挥的不同作用，既体现习近平总书记相关讲话精神（如“讲好中国故事”），又巧妙对接了新课标强调的个人体验情境、社会生活情境和学科认知情境这三类情境，有助于培养考生热爱美好生活和奋发向上的人生态度。面对“好的故事是有力量的”，最忌讳的是把作文搞成对命题材料的扩写，甚至行文顺序都与供料里的“可以触动心灵、启迪智慧”“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可以展现一个民族的形象”保持“惊人”的一致。智慧的写作路径是：

其一，善于在“追问”中拓展思路。至少可追问以下三个问题。

1.追问“是什么”（即什么样的故事是“有力量的”“好的故事”）。

相关回答可以是：（1）给人以沉浸式的享受，滋养人的灵魂的故事才是“好的故事”；（2）价值导向正确且触及心灵的故事才是“好的故事”；（3）对人类共同苦难怀有忧患并用一生之力去改变现状的人身上发生的故事，才是“好的故事”……

2.追问“为什么”（即为什么“好的故事”会有“触动心灵、启迪智慧”等种种力量）。

相关回答可以是：（1）故事中除事实之外，还有人的情绪、精神、心理等因素，所以好的故事在传播过程中，会让听者内心深有触动（；2）好的故事可以拓展我们的视野，赋予我们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的智慧（；3）故事除了在人群中形成情感联结，那些与人物或制度密切结合的故事，还能强化某种文化价值，成为一种力量……

3.追问“怎么样”（即如何讲述故事方能使其更具“力量”）。

相关回答可以是：（1）讲好故事，应该将故事人物放在新时代语境中考验、淬炼；（2）为激发故事的力量，必须让继承、模仿与革新齐飞；（3）讲好新时代中国故事，要深刻认识“时代”之新变与“中国”之恒常之间的辩证关系……

其二，善于“化大为小”，实现定“点”钻探。比如瞩目美食类纪录片，强调“真正动人的美食故事，从来不止于官能的活跃，说到底，真正打动人心的是烟火蒸腾的人间温度”；比如聚焦“直播带货如何讲好故事”，倡导“着眼细微处，凭一颗诚心来呈现一份生命情怀”；比如反思“信息茧房”之弊端，专论“好的故事实则是好的人之间发生的灵魂共振”，等等。

此外，天津卷“周恩来学生时代自勉联”的题目，也延续了近些年立德树人的命题宗旨，即启发考生将自己的成长与国家社会的发展融合为一，思考使命与挑战、责任和担当的时代意义。试题材料分两部分：周恩来的联语；命题人的解说及写作方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与挑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和担当”，其实是在提示考生，应该从“使命与挑战”“责任和担当”的角度去思考读书求知、交友处事。而北京卷作文“续航”，题目导语中举出“为青春续航”“科技为经济续航”两个例子，既形象阐释了“续航”的意思，又提示了写作的话题和领域。该题时代气息鲜明，内蕴丰富，考生可以从“续航”的必要性、途径、目的、价值、原因等多个角度深入地思考，用积极的态度面对个人成长的新阶段、国家发展的新征程。我们可以预计，今后的高考作文命题一定会继续坚守修身育人的准则。

（二）立足学生生活，鼓励个性表达

作文的源头活水是社会生活，其中包括学生的日常生活。今年的多道高考作文题，正与考生生活息息相关，因而，这些题可切入角度相当多，学生可以紧扣时代脉搏书写重大主题，也能结合个人生活与学习，从身边具体事例谈起，表达个人成长中的感悟与思考。试看全国新高考Ⅱ卷作文题供料：

本试卷语言文字运用Ⅱ提到的“安静一下不被打扰”的想法，在当代青少年中也不鲜见。青少年在学习、生活中，有时希望有一个自己的空间，放松，沉淀，成长。

此题将“阅读”（试卷其他模块的阅读材料）与“写作”相关联，并以“放松，沉淀，成长”定位，这是命题者对青少年成长需求的一种换位思考，是就“安静一下不被打扰”“希望有一个自己的空间”所做出的善意表达，意在理解青少年，激励青少年健康成长。对于考场上的青年学子来说，“自己的空间”具有独特的精神价值，是放松心情、安放心思、积蓄力量、为继续成长加油充电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的烦恼与愿望，以及朋友的友谊、社会的关切、未来的想象等。考生针对考题，可以通过对自己空间内容的介绍，或就怎样打造“自己的空间”立意行文，展示自身成长故事；可以就为什么想有“自己的空间”倾诉心声，与父母师长对话，告诉他们，对于我们想有“自己的空间”不必过虑，这是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可以思考“自己的空间”的存在意义，如通过自己的空间可以暂时得到放松，可以沉淀自己的情绪、思考和想法，让自己得以更好成长；还可以反思“自己的空间”的局限性，避免只是从自身角度、单一视角来认识、理解世界。

同样，全国乙卷作文题“总书记的两句话”，也便于考生依据材料所列举的代表性内容，展开丰富的联想和深入的思考。题目供料与导语是这样的：

吹灭别人的灯，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光明；阻挡别人的路，也不会让自己行得更远。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种花朵，就算这种花朵再美，那也是单调的。

以上两则材料出自习总书记的讲话，以生动形象的语言说出了普遍的道理。请据此写一篇文章，体现你的认识与思考。

本作文题的两个材料，针对的是国际关系、文明互鉴等时代命题，揭示的道理却是普遍的，语言生动形象，蕴含着大智慧。材料一，吹灭别人的灯、阻挡别人的路，看起来抢了一时的“先机”，实则为人不齿，终将被他人排斥（即所谓损人者难利己）。材料二，借“一花”和“百花”阐述了部分和整体的关系，“一花”和“百花”相互联系，“一花”之美是在“百花”中得到凸显的，而“百花”之春又是建立在“一花”的基础上的。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不同国家之间的联系、人与集体及社会的关系，莫不如此。学生在把握两则材料的内涵、关系基础上，可写空间是相当大的。熟悉政治、了解国际大事的同学，可以就一些重大问题发表见解，例如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文明的多样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也可结合当下核心技术领域“卡脖子”困境的解决，去探讨科技发展中的自力更生与借鉴学习。另外，从材料字面回到生活与成长（比如瞩目“合作实现共赢，成全带来成就”“存异求同，和谐共生”“兼容并蓄，美美与共”等），也能写出很好的记叙类文章。

再如北京卷命题作文“亮相”，其语义显豁，取材空间广阔，同时导语还提示“每一次亮相，也会有一段故事”，这意味着“亮相”的时刻虽然较短，但相关的故事可能较长，个中的况味可能很深，有利于展现学生对生活的不同体验，展现学生在记叙类文本的写作上的才能。

（三）加强辩证，突出逻辑思辨能力

作文与思维密不可分，唯有训练辩证思维，才能全面地看问题，拿捏事物分寸，获得正确认知；唯有学会理性思辨，才能客观地看问题，把准评判尺度，获取深度见解。例如全国甲卷作文题，材料（“人们因技术发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时间，但也有人因此成了时间的仆人”）贴合生活实际，其提出的关键问题在于：技术使人掌控时间还是被时间掌控？可见，该命题引导考生结合情境观察、归纳相应现象，并凝练成鲜明的观点，着力于测查思维的深刻性、敏捷性、灵活性和批判性。临场写作时，首先应读懂文题供料。就是说，需要对材料进行细读辨析，挖掘其内含的逻辑关系：“人们因技术发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时间”，这一句是联想和思考的背景。“但也有人因此成了时间的仆人”，这句话是联想和思考的侧重，是写作的重心所在，句中的“此”指代“因技术发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时间”，而“时间的仆人”是个比喻，指在时间面前没有了自我，反倒被时间左右，丧失掉自己的主体地位。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如拘泥于时间计划表，忽略灵活性、自主性……总体看来，考题材料所涵括的三个关键词“人、技术、时间”，需要在一种交互性的关联中作整体性思考。

在此基础上，还应选准写作角度。从材料中，考生可提炼出“技术发展在人与时间的关系中所起作用”这样一个论述主题。围绕该论题，可结合个人体验或社会热点，观察、梳理相关现象，通过分析思考，形成自己的认识与观点，比如强调“我的时间我做主，需要有思考能力、驾驭技术，而不是被技术所裹挟”；也可探究“技术、时间与人”之间的关系，揭示技术给掌控时间带来的便利与遗憾，比如立论为“人们只有利用好技术，有效安排自己的时间，才不至于透支生命”；此外，还可以就人在时间流逝过程中的主动与被动，以及人掌控时间的方式方法等进行思辨。

上海卷的“乐意去探索陌生世界”，同样体现了落实语文核心素养、突出思维品质提升的命题要求。考题围绕作为天性的“好奇心”进行发问——“一个人乐意去探索陌生世界，仅仅是因为好奇心吗”，启发考生深入思考，唤起考生的写作激情，引导他们联系实际，发现人们“乐意探索陌生世界”的内驱力和原动力。写作本题时须注意：第一，明“概念”。材料里的“陌生世界”，主要不是指地理上的一片新大陆，而更多指向一个新的领域、新的思考方向（如大航海时代的繁荣，又如当下对太空的探索）。第二，善“发散”。针对“仅仅是因为好奇心吗”之问而“定向发散”，考生的回答是丰富多彩的，比如可认为：面对“陌生世界”的探索，“好奇心”往往是起始，其他的激发因素还有热爱、责任、求知欲、实践力、使命感、荣誉感等，更有家国情怀。也可如此立论：“好奇心”是起点，“好奇心”之外还有外部因素（如身边人的影响），还有喜新厌旧或不安分之类的人之天性，甚至还有“名与利的诱惑”（如马可波罗来中国，主要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金银财帛或许才是关键）。第三，巧“思辨”。立意过程中须顾及问题的复杂性，换言之，考生要分析清楚多个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一，这些因素都指向“乐于去探索陌生世界”；二，这些因素本身存在特定关系，需要加以剖析；三，要揭示出所选定的因素与“好奇心”之间是否存在高下优劣之分。可以说，这道题延续了上海卷一贯的命题思路，为理性思维提供了更广阔、更明晰的空间，鼓励学生关注现实生活的同时，进入更深层次的文化思考与哲学思辨。

二、命题展望

（一）新材料作文仍将一枝独秀，新的题型可能出现

首先，新材料作文因其注重所选材料内容的丰富性而将继续占据主导地位。由于新材料作文是在高中语文课程改革的背景下逐步推出并完善的，因此，就必然要体现新课程倡导的“多元文化”“多元解读”“个性化学习”等新的学习理念。为此，命题提供的材料就需要强化含意的多解性，使不同学习风格的考生在材料面前能够发现这种多解性。

由2023年全国新高考Ⅰ卷、全国新高考Ⅱ卷（这两套试卷涉及的考生量最大，其正向引导作用是应有之义）和各省市试卷的命题，可以看出新材料作文题新的趋势：一，题目延续了开放性和导向性统一的共识。二，倾向于议论，但并不排斥叙事与抒情。三，考题体现出矛盾的对立转化，矛盾的一方面往往是隐性的，把对立面分析出来，是对考生的一种考验，考生需要在比较或综合中激活全方位、深层次的思考，才能避免立论的偏颇或肤浅。

其次，随着自主命题省市的相互推动，在话题作文、命题作文（半命题作文）、新材料作文之后，给出开头要求续写成篇等考查形式，出现的机会也不是没有。试举一例：

请以下面提供的一句话为文章的第一自然段，然后续写全文。

不要去欺骗别人，因为你能骗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

要求：（1）认真阅读这句话，自定续写文章的立意。（2）题目自拟。（3）文体自选，但不要写成诗歌。

（二）侧重人文性、思想性，突出理性思维与生活感悟

《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新课程标准（2017版）》在“课程目标”方面，要求学生“能凭借语感和对语言运用规律的把握，根据具体的语言情境和不同的对象，运用口头和书面语言文明得体地进行表达与交流”，“增强思维的深刻性、敏捷性、灵活性、批判性和独创性”，“能运用祖国语言文字表达自己的审美体验，表达自己的情感、态度和观念，表现和创造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讲究语言文字表达的效果及美感，具有创新意识”，“关注并积极参与当代文化传播与交流，在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过程中，坚持文化自信，提高社会责任感，增强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使命感”。

可以预计，2024年的命题将继续落实“新课标”要求，更加凸显价值导引与时代精神；讲究理性思维与生活感悟，注重材料内容、含意的广度与深度，加大思维力度，让不同思维习惯的考生尽量发挥才能；择取熟悉的题材或社会文化热点，引导考生激活人生体验和知识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