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湖之恋
作者: 唐宝洪又是一个秋天,女作家绿飒又一次来到了集水域壮美、水质纯美、水性恬美、水色秀美于一身的大美江山雪云湖。
她第一次光临雪云湖,是在十年前。那一年,阔展的水域也是这么浩淼无涯,四周环绕的群山也是这么妩媚多姿,蓝天、白云、霞光在湖水的梳妆下也是那么迷人,可是,她脸上的忧伤如湖面上荡开的涟漪层层扩散,她的目光也蒙上凄迷的雾,心里隐隐生痛,似乎每挪动一步,就有无数针芒对她指指戳戳。不时有落叶飘落在她身上,她把步子放得很慢很小,一路寻觅落叶飘零的轨迹。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像那片片枯叶,在半空中缓缓地飘落。高考前,她有过那么多美好的、甜蜜的梦想,可现在这些梦想都飞到九霄云外了。高考前两个月,她遭遇一场车祸,后来带伤进了高考考场,考得一塌糊涂。高考成绩揭晓后,她感觉到了希望破灭的悲凉已牢牢地控制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欲罢不能。如今,她慕名来到仙境般的雪云湖,她真想痛痛快快地流泪,愿用无尽的泪水冲刷眼前的一切,只留一片空白。她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的步子越来越无力。唉,活着真累,不如跳进湖里做一条优哉游哉的鱼吧!
离开湖畔,身心俱疲的她一动不动地倚靠在一株被称为夫妻树的树干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想,但一些糟糕透顶的想法还是无孔不入,闯进了她的大脑里层,胡搅蛮缠,教她不得片刻安宁。她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忽然看见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人正全神贯注地在画夹上作画。那大概又是一位心境孤寂处境艰辛的人吧?她默默地想,身不由己地、缓缓地走了过去。
画画的人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面前是一株枫香树,地上已躺满了红红的枫叶,半空中,有若干片叶子在挣扎着,缓缓下坠。他就对着这树作画,画了一株枫香树,画了厚厚的红红的落叶,精心渲染了半空中落叶徐徐下坠的意境。
这画吸引了她,里面似乎有她的诸多感触。看着那红红的落叶,她的心一阵颤动。
“那落叶,是树的泪吧?”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正聚精会神作画的他一听有人问他,一惊,手一抖,笔差点从他手中滑落。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是,红红的叶片是枫树的眼泪,但又不完全是……”他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句来表达画面的意蕴,脸窘了起来。她微微一笑,语调里带着一丝忧伤,道:“可这总是种遗憾、悲苦之情吧?你说呢?”
“你说得对。”他说,“不过我还得补充一点,这画里除了遗憾、悲苦之外还有一种凄凉的辉煌,血染的奋斗,还应该有期待和梦想。”
“为什么?”
“因为春天又会很快到来的!”他提高嗓音,把字音咬慢说。
“春天又会很快到来的。”她心中重复着他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愉悦多了。她与他愉快地交谈起来,发现彼此很投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心里一阵灼热。他邀请她去他设在雪云湖湖畔的画室小坐,她娇羞地答应了。
“春天又会很快到来的。”在前往他画室的小路上,她总是想着这句话,不禁回头向那株枫香树望去,那株枫香树,已被夕阳镀上灿烂的金黄。
他的画室很小,而且很简陋,不过,有个小院。他说:“我要在小院里种一棵树。”
“你想种什么树?”
“有人在大西北黄沙古渡里种下了爱情树,每年七夕,很多情侣在这株爱情树下许愿并合影留念。”
“你,要在雪云湖种下爱情树么?”
“不,爱情,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甚至,人世间的一切美好对我来说都可望不可及。”
“啊?你,应该拥有幸福!如果—”
“没有如果!你以后会明白的,留待明年的今日再解谜吧。今天,我要在这里种一棵树葡萄。”
“树葡萄?怎么样的葡萄?”
他简单地告诉她,树葡萄不是葡萄树,而是一种观赏木,学名叫珍宝果,一年开4次花结4次果,花是白色的,果是结在树干上的,果实像晶莹的珍珠。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提出要和他一起动手种树葡萄。
他带来的树葡萄是从别处买来的,已有七八年树龄,两米多高。他俩合力种下这株树葡萄后,他已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手去,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珠,他轻轻吻了她的手指一下,她羞赧地缩回了手,含情脉脉地端详着他的脸庞,他淡淡地笑了笑,请她明年来这里看看他俩共同栽下的树葡萄。
第二年,绿飒再次参加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一所知名高等学府。她怀揣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喜滋滋地来雪云湖找“他”,那间小小的画室还在,院里的树葡萄已经结满了珍珠般的果实,而“他”却杳然无踪,她向村民打听“他”的行踪,人们告诉她:村美村出了个有名的画家,外地有个身患绝症而又爱画画的年轻人慕名而来切磋画艺,爱上了这里的雪云湖,就在湖畔租了间画室常住下来,并到雪云寺禅修,在几个月前的春末去了天国,“他”的骨灰撒进了美丽的雪云湖,“他”的来生融入了雪云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