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黄昏
作者: 李锐波[彝族]雨后的黄昏
蝉声潦草,湿热的空气,分布均匀。
草丛里,几朵野百合似睡非睡。
当一条河不再流淌,旧楼群仍张着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在改造的部分旧楼,有不断拽出的黑乎乎的某些东西,让我想到屠宰厂。
空气仍然没有流动,愈发黏稠。
此时的天空,依然聚集着雾霾。
车流,在灰色的建筑群间蠕动,兢兢业业,像24小时作业的空调。
地铁、购物中心,没有一处,有风吹过人海。
飞机仍在频繁地起落,除了我的心,没有什么重金属超标。
如果天空蓝得澄净,那么,那么多的灰尘、废墟,该搁哪?那么多的黑色的凝滞暗流,又该搁哪?
河畔的灯亮了,照着闪烁的河水发黑。
童年的故乡
我是爱你的吗?我不知道,这个愚蠢的问题,时时困扰我发烫的神经。
而关于这根神经,发烫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我的窗外,是青山,那袅袅的炊烟,是我晾晒的花衣裳。
我的窗外,是河流,那河里的水草,总缠着我捞鱼的脚。
我的窗外,是木棉树,当红彤彤的木棉花开满,鸟儿的笑声,就大片大片地跌落。
我的窗外,是田野,季节更替,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出现。
我的窗外,是一截截的小米轨,蜿蜒绵长的青石子路基上,总奔跑着金盏菊的身影。
我能忘了你吗?哦,不能,哪怕片刻!
我是童年放飞的风筝,我也是故乡放飞的风筝。
记忆是色彩缤纷的童年,记忆也是色彩斑斓的故乡。
我能忘了你吗?哦,不能,哪怕远离!
致青春
赤脚走在铁轨上,脚心薄凉,如夜晚的风,一寸,一寸,扩散开来。
路边的龙舌兰,开着大串的白花,每一朵,都是儿时玩伴的脸。
你说起浪漫的新西兰、墨西哥。
那我就摇一摇,摇一杯洒满星光的蒸馏酒。
月亮醉了,红着半边脸。
摇摇摆摆的,是你我中年的影子。
影子长长短短,如童年的绿皮火车。
一条狗,大摇大摆地走过,如同我们远逝的青春。
无 题
蓝翅膀的蝴蝶停在窗扉上,不一会就飞走了。
花园的幽暗地,鸟在叫唤,声音类似于某种陌生的单音节词,仿佛源自乌鸦或鸨,高亢而辽远,不断重复。
我不能确定这是否也算作一种歌唱。
与此同时,我还必须忍耐,铅色的乌云和雨、冬日般的清晨,甚至无尽的虚空。
当我翻动一本书,生活,立刻变得轻而易举。
阳光灿烂的法国南部、薰衣草、松露、茴香酒。
人们穿行于拥挤的乡村集市,或在狭窄的咖啡馆,开怀畅饮。
我怎能对此置若罔闻,像一块石头,或一棵树,只为装点世界而存在。
夜 雨
透过灰白的窗口,风正在翻动整座花园,从茂盛的竹林开始,继而是一些低伏的淡绿植被。
它在寻找什么?
是那几只拖着翅膀走来走去的鸟雀,还是其他更为隐蔽的东西?
有几次,它几乎掀翻了整座花园。
当天空褪尽最后一层红晕,偶尔划过天空的鸟鸣,也潦草和急促。乌云越来越厚重,正缓缓移来,伴随沙沙的声响。
夜,几乎和雨同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