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44)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杜比 邓肯 李昕 韩冬梅)
“大哥大”的害处
杜比
某日午后,我们几个朋友聚会,相谈甚欢,而老甲迟迟未到,于是就打他的手机,老甲回答说:“我马上就到。”
等了又等,老甲仍未到,而老乙却要走,他刚开始和一个漂亮姑娘恋爱,约会是不敢迟到的。
老乙先用手机稳住那姑娘,说:“我现在正在路上,街上堵车堵得厉害,麻烦你多等一会儿。”
骗好了姑娘,老乙坐下来聊天,再打电话催老甲,老甲在遥远的某处说:“我马上就出门。”
有了老乙在我们面前胡说骗姑娘的表演之后,我们对老甲的话就不大相信了。这是“大哥大”的毛病,他有了手机,你能随时找到他,所以他跟你约会就不怕迟到,反正你还能跟他联系上,而他能找出理由让你多等一会儿。有了手机,说话的水份就大。
某位朋友去一家公司办事,见漂亮的秘书小姐正躺在长沙发上睡觉,那时已是上午10点半,朋友就对秘书小姐说:“你们老板快来了,你怎么还睡?”
小姐懒洋洋地说:“你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朋友便拨通了那位经理的“大哥大”,经理在某一个地方回答:“我从家出来了,马上就到。”
小姐闻听此话,掐指一算,说:“我还能睡两个钟头。”
秘书小姐的估算非常准确,那位经理先生于午后一点到公司上班,而秘书小姐的回笼觉已于半小时前结束。
我们可以批评某些持大哥大者懒散的作风,但反过来也为他们考虑到另一个害处,有了这玩艺儿,联系方便了,于是,谁的麻将桌上“三缺一”了会找到你,谁喝闷酒想找个伴儿聊天会找到你。而且打过来的电话总这样开头:“你在哪儿呢?”或“你干吗呢?”
有了“大哥大”,就要有捉迷藏的思想准备。你既要保证别人在该找到你的时候能找到你,又要提防你想独处的时候被人找到。
又有一位朋友,正跟别人谈生意,破他的一个无聊同伴通过“大哥大”找到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在哪儿呢?干吗呢?”
这位朋友回答说:“我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和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这回答有意思,可答过之后,仍要去跟无聊的同伴一起去打球。联系方便了,应酬就多了,注了水的交际之中有一些水份太大的话就在所难免。
我爱辛吉斯
邓肯
一两年前,我是格拉芙的球迷,而且有点儿爱她。格拉芙身材好,德国有支摇滚乐队,曾经写过一首歌,叫《我想跟格拉芙做爱》,我相信,这唱出了好多人的心声。健康的身体最性感。
可惜,格拉芙不喜欢这歌,告上了法庭,结果此歌被禁。所以,我并没有机会听到这支歌。
后来就出现了辛吉斯,这个16岁的小姑娘更招人喜爱,今年年初,她夺得了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冠军,我为她高兴了一阵子,前些天,她又在温布尔登大赛上夺冠,更了不起。至于塞莱斯,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她。原因很简单,就是她不够漂亮。
今年的温布尔登大赛,英国小报着实“炒”了一把,《每日快报》上这样写塞莱斯:“以前塞莱斯是杨柳细腰,而如今,要想用电锯将她锯成两段将是一件很费劲的事。今年的塞莱斯更像是一名掷铅球的运动员,而不像一名网球选手。”
我读这段报道时很高兴,因为它说的是实话,而这实话以前没人说过,怕低级趣味。英国小报议论塞莱斯的腰围,我觉得挺好,唯一的不满是我记不得塞莱斯何时曾杨柳细腰过。这家小报还送给塞莱斯一个雅号叫“忧愁小姐”,说她小小年纪看上去是她实际年龄的两倍。这也是实话。
当然,有人不喜欢实话,英国体育大臣托尼·班克斯就说英国小报记者太低级趣味,只盯着女选手的内裤和身体,不关注比赛。这个英国绅士给英国小报定性:“他们把女子网球比赛当作软性色情新闻来报道。”
可这是英国小报的错吗?托尼·班克斯还批评了赞助商,说他们花大价钱让女选手们穿着暴露一些,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让观众们知道姑娘们穿的是什么牌子的运动装,身上的广告是哪家公司。看样子,这又是体育商业化的毛病了。
我倒是认为英国小报没什么错,我爱过格拉芙,又见异思迁地爱上了辛吉斯,这说明我是一个低级趣味的球迷,英国小报不正迎合这一类读者吗?
体育比赛正变成作秀,那么,性感不正是女子比赛的一个特征吗?
我曾经崇拜过古力特、里杰卡尔德等一帮男球星,他们退役后,我也对他们始终怀有敬意,可惜,没有哪个女明星能让我自始至终都崇敬,只是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又喜欢那个。
体育是一个造就偶像的场所,女子比赛不如男子比赛水平高,因此,女偶像的诞生肯定有别的什么因素。你说男女平等也好说女权主义也好,看女人的比赛跟看男人的比赛就是会有不一样的眼光。这可不是低级趣味的问题了。
有过毕业,没有典礼
李昕
走在街上,碰到一群穿华服的男男女女,兴高采烈,神采飞扬,仔细一看,是碰上了一所著名大学的毕业典礼刚散,接下去是要去开宴会庆祝的样子。回家打开电视,也正好是什么名人在一所大学的毕业礼上讲演的情景。翻开报纸,则是克林顿参加女儿的中学毕业典礼,被女儿忠告:“爸,如果你够聪明,讲演辞拜托千万短一点。”克林顿当然不敢违女儿之命,难得的10来分钟就下了台。
于是想起这是毕业季节。想起当年我们辛辛苦苦从那除了念书还是念书的中学里解放了出来,而且都是好孩子,没早恋没学坏全班无一落榜还有多一半是进重点大学,却没人想起来给我们举行个仪式让我们彻底快乐一回。看看美国的孩子,中学大半是在玩,白痴应该都可以念出来,可是他们的毕业礼还是了不得似的,像是人生一大成就,然而仔细想想,当然是成就,任何事情有始有终地做完了,就应该是一项成就。这些孩子还有毕业舞会,第一次穿正式礼服的郑重其事约会的成年礼。
中学的事且罢了,大学又是从一所顶儿尖儿的学校出来,虽然这时候已经比较懂自由,没有像中学的时候那么惨,可是4年下来毕竟也是件事,可是我清清楚楚记得我正式毕业的那一天做什么:每人收到一张纸,上面列有一张办理各项杂事的清单,从销户口到退钥匙到还板凳,校园的东南西北挨个点卯,各项都盖过章了,才能领到证书——好像那证书不是为了学业的,而是为了我们跑的这些腿儿而得的犒劳。我还记得我是怎样骑着破车在校内校外东奔西跑的,路上则是同样在东奔西跑的同学们。至于最后我拿到了那张红证书时的心情,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还有心情吗?
不幸的是,在美国又念了次书,又混出个毕业,终于可以过一回毕业典礼的瘾了,却天有不测风云——我们那大学所在的小城发了大水,连学校的剧院都给淹了,毕业典礼居然取消。学校说让我们参加冬季的那次典礼,而且毕业生的花名册上,两届都印上我们的名字。这真让人扫兴,有学生组织了团体抗议,说到外城租场地也要开,我却意兴阑珊了。
所以,我跟毕业典礼总是无缘,现在一看别人在那里穿袍戴帽,就心中有气,虽然名义上没少什么,有什么办法呢?我生在一个礼崩乐丧的年代。
可是想想毕竟是有书念,有学上,如果还抱怨,就有些矫情了,所以也不敢多啰嗦。希望以后的孩子们不止如此。起码,领证书和交还板凳可以分成两天进行。
独身者宣言编译
韩冬梅
我和女友已一起生活、相爱、争吵了8年。我们挣的钱是我俩的钱。我们分享一切,并希望就这样一起度过一生。我们不想履行结婚手续,不想签订婚姻的契约,因为从我们被爱和信任连在一起的那一天起,就彼此订下了契约。我们不想参加那种我们常常嘲笑的仪式。
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结婚,只是因为人人都要结婚。有人结婚是因为不愿意被抛弃。一个女人结婚的大喜日子往往和离婚的那一天一样终身难忘。那怕她已身怀六甲,也要费力地穿上美丽的婚纱。
怀有真正宗教信仰的一对男女结婚是为了得到上帝的祝福,这是再明了不过的了。但如果上帝是圣明的,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一定会得到上帝的祝福,为什么还非得穿上极不舒服的衣服整天在那儿站着,而那些你们一点都不喜欢的亲戚却在那儿用你们父母的钱肆意地又吃又喝?如果这就意味着上帝的祝福,那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人们喜欢婚宴的喧闹、美食、香槟酒、新婚之夜奢华的旅馆等,所有这一切都那么令人神往。可三个月过去之后呢?新婚夫妇们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生活本来的样子并不是那么神奇。夫妇俩白天各干各的事,晚上回到家疲惫不堪,连做爱都兴味索然。即使这样,结婚对他们仍然是必要的,因为还有孩子的缘故。
然而,结婚是为了使孩子能有父姓,这种世俗习惯早已过时。新娘们现如今也不必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夫姓了。婚姻并不能保证把双亲拴在一起。只有爱才能达到这一点。一个孩子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心智的发展才能趋于正常,而没有爱的家庭是很难为孩子提供榜样和正常的精神营养的。
我觉得婚姻显示了人类脆弱的一面。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情,因而非得找一个专家证实才行。我家所在地的一个官方牧师是个满嘴谗言、极其虚伪,成天一本正经地穿着一件紧身法衣的家伙。他连撮合两个刺猬成亲的资格都没有,可人们还是跑到他那儿结婚。当他用那副破嗓子喊道:“我现在宣布: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时,那些男女对他一派虔诚。谁能解释这样的事情呢?
当我嘲笑一些结婚的朋友时,他们常自嘲说:是的,我知道那样做是有些蠢,可我想让我的父母高兴,想让他们记住这一天;有的说是为了减轻纳税的负担;还有的说是因为想要孩子。这些理由都无法让我相信。有一对夫妻说:“我们之所以结婚是因为我们对世俗的力量无能为力。”这才是实话。我对一个单身朋友提到这个话题,他对我的演说极为惊讶,他说:“你这个狗娘养的未免太妄自尊大了!为什么你就觉得你是对的,而成千上万的人都错了呢?如果人们想结婚,那都有他们的理由,关你屁事。”
与婚姻对抗是很难令人理解的。这有些像素食主义者。要是你告诉别人你不吃肉,他们通常会怜悯地望着你,然后说,至少,你也得吃些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