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湾，饥渴的“海盗”

（文 / 王家耀）

( 东南亚水域海盗的猖獗，让各国加强海岸警卫队之间的合作。图为印尼军舰在马拉加海峡巡逻 )

1月7日，从新盈港出发，经过20小时的航行来到466渔区。海南省临高县调楼镇的吴庆斌和他的几名队友知道这个渔区很容易遇到海盗。半年来，他们已经被抢了两次，一次是去年7月14日、一次是9月16日。但近海的鱼已经基本被打光了，为了能够有一个好收成，又不得不冒险。

海盗们装备有冲锋枪、手雷，还有拉网的机器，几小时内就可以将他们的网全部拉走。冒险打鱼，吴庆斌们只能寄希望于神灵保佑。1月8日早上8时，466渔区，北部湾海上分界线中方一侧。海盗果真出现了。越南的海盗船有3艘，船上的人有冲锋枪。

像前几次被抢一样，海盗船上的人向他们招手，示意渔民将船靠过去。面对装备武器的海盗，吴庆斌和队友们只能将船向后靠，与海盗船保持300米左右的距离，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海盗们也没有继续追赶。吴庆斌分析说，海盗的目的并不是劫船，因为中国出海打鱼的渔船不同于商船，没有货物，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海盗是想抢拉渔网。临高县的渔民一般用流刺网打鱼，在某一个渔区，一下就放下几百张网，前后相连，绵延几十公里。

渔船退后，海盗们开始拉渔网。吴庆斌和队友立刻向海警求救。海盗们则不慌不忙地拉网。吴庆斌说，中国海警如果从海口或者三亚赶到466渔区，需要好几个小时，而用机器两小时就可以收2000多张网。越南海盗在多次抢劫后，在时间安排上早已炉火纯青，因此他们很从容。

“那天正好巧了，有巡逻船就在附近。”1月26日，海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海警第一支队值班人员告诉记者，清晨，海上渔船少，海警巡逻船也少，但1月8日清晨，正好海警第一支队巡逻船在距466渔区50海里海面上巡逻。

警笛在宁静的清晨显得异常刺耳。海警出动了两艘大船。海盗们没有任何准备，仓皇向西面逃去。吴庆斌和队友们驾船靠过去，试图截住海盗的逃路。海警朝天鸣枪示警，海盗在逃跑的同时也开枪还击，一时间海上枪声不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枪声停了，两艘海盗船逃跑了，剩下的一艘海盗船上，8人被当场击毙，8人被抓获。

海南省海洋与渔业厅渔政处工作人员介绍说，几年来，中国渔民在北部湾多次被抢。1月8日这一次，海警及时出击，渔民相对损失较小。吴庆斌说，由于两艘海盗船逃跑，他们一共损失了1000多张网。临高县调楼镇分管生产的黄副镇长接收记者采访时说，1999年以来，该镇改造更新了大批高吨位渔船，全镇约有渔船690多艘。现有的捕捞能力已超过渔业资源承载能力，近海渔业资源急剧减少，渔民们不得不闯深海。几年来，仅调楼镇被海盗抢劫的渔网少说也有几万张，“一张渔网价值500多元，损失多少，你算算看”。临高的渔民甚至孩子都能说出海盗的恶行。黄副镇长说，很多渔民一下子被抢了几百张网，损失几十万。破产了，很难再翻身。

海南省公安边防总队宣传处彭处长称，以前曾多次接到过中国渔民报案被抢劫，但由于没有抓住抢劫者，因此不好说，但可以肯定是越南人武装抢劫。

曾担任过交通部海事局海上搜救中心办公室副主任的李树兵分析认为，海盗问题首先是个经济现象，海盗猖獗的原因主要是贫困。北部湾之所以海盗横行，与越南经济状况有很大关系。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专门研究越南问题的潘金娥说，越南拥有1600多公里的海岸线，沿海渔民众多，渔民主要靠种植、养殖、打鱼为生。外交部条约法律司海洋处处长萧建国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北部湾的渔业可持续利用量约为60万吨/年，但近年来，中越双方渔民在北部湾的捕获能力已经超过100万吨/年，远远超出了湾内渔业资源的承受力。因此中越双方签订渔业协定后，许多渔民被迫上岸。潘金娥分析认为，这无疑增加了失业率，许多渔民赖以为生的饭碗丢了。而且根据吨位和技术来计算，中方在捕鱼方面占有优势。越方破产、失业渔民很可能会武装抢劫中方渔网。

破产渔民可能沦为海盗。澳大利亚默多克大学亚洲研究院学者沃伦则认为，目前很多退役军人也加入海盗队伍。沃伦研究发现，美国撤出越南后，有许多武器和军事设备留在了当地。因此越南人很容易获得武器。很多退役海军军人熟悉船只武器，在生存问题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势必武装抢劫。退役军人组成的海盗，不仅比海员在体能上占优，而且更熟悉海上情况。海盗船上不但有机关枪、有些甚至配备了电脑和圆盘卫星天线，可通过电子邮件和互联网与世界各地的犯罪集团甚至恐怖分子联系，并随时获得商业信息。

越南退役军人沦为海盗，一个例子就是:2003年5月15日凌晨，一批越南籍海盗在香港岛薄扶林大口环登陆，并在短时间内疯狂打家劫舍。海盗配备有信管、子弹及利刀等武器，乘坐机动舢板成功抢滩。警方经过4小时围剿，拘捕了23名海盗，并起获大批武器。后查明，被捕者中包括数名退伍军人。

国家海事组织分析认为，现代海盗有五大活动区域，其中东南亚水域最为危险，世界上超过半数的海盗抢劫案发生于此。人们心目中乘着帆船，挥舞着弯刀的海盗已经基本灭绝，沃伦说，海盗活动已经走向了现代化、国际化。潘金娥认为，现有的信息尚无法分析越南海盗是否与国际犯罪集团有关联，就越南海盗只抢劫渔网来看，尚无法说这批海盗已经现代化、国际化。广西社科院一位研究人员认为，越南海盗抢劫渔网很可能是出售给越南渔民，获取利润。

越南海盗猖獗以来，中国海警加强了巡逻。但面对茫茫大海，海警的力量显得异常渺小。媒体报道显示，从去年年底开始，海南省公安边防总队的海警开始跟着渔船出海。但海警的力量毕竟有限。

交通部海事局相关工作人员介绍说，为了更好打击东南亚水域海盗的猖獗行为，2004年11月11日，亚洲16个国家在东京举行了制止亚洲水域海盗和武装抢劫活动区域合作会议，会议决定在新加坡设立资讯交流中心，其内容是报告海盗活动、调查海盗事件及缔约国分享资信，以加强各国的沟通。会议同时缔结对付海盗和武装抢劫活动区域合作协定，根据协定，各国将加强海岸警卫队之间的合作，以有效制止海盗抢劫活动。

北部湾

北部湾是中越两国陆地和中国海南岛环抱的一个半闭海。历史上，中越两国从未划分过北部湾，湾内资源一直共享。但由于一直没有一条明确的北部湾分界线，两国渔民经常摩擦。经过多次谈判，2004年6月30日，王毅副外长与越南外交部副部长、边界委员会主任武勇交换了《中越两国关于两国在北部湾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划界协定》及《中越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我国第一条海上边界线正式产生。 饥渴海盗海盗船海警北部湾事件北部湾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