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国家可以破产？

（文 / 甄芳洁）

全球有许多国家都在承受难以忍受的债务(路透/Reuters)  

路透社声称，11月26日，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提出了一个历史性计划。该计划在美国经济学家俱乐部的一个晚餐会上发布，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第一副主席安妮·克鲁格说，这个计划将会弥补世界金融体系的一个漏洞——此前，麻烦缠身的国家没有正式的银行破产保护机制。该计划同美国的11宪章的破产条款非常相似，在该计划庇护下，国家可以寻求保护，让债权人同意给他们时间解决财政问题。对于负债国的好处是，这样债权人就不能借用自己国家的法律来要挟或者勒索债务国，就像1997年一个债权国勒索秘鲁一样。债务国的责任就是对待债权人要一视同仁。为保证债务国切实解决他们的问题，而不仅仅利用这个法律拖延时间。保护期仅为几个月，要延期还要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同意，而制定游戏规则的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将成为守门人，它来决定哪个国家能够躲到这把保护伞下面。安妮·克鲁格说，现在英国和美国都支持这个计划，但还需要下个月的成员国大会讨论通过，真正开始运转又将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中国财政部研究员刘尚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的第一反应比较吃惊，他说国家破产应该是个很复杂的事情，不仅是经济问题，但无论如何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永远是最大的获利者。而另外一些专家，则认为所谓的国家破产，即经济上的破产，在金融危机时许多国家实际就处于这种状态，只是现在有了明确的法律。

当一个国家像一个公司一样可以宣布破产时，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把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国家了。

在“9·11”后，美国的《先驱论坛报》描绘了这样一幅情景：一辆加长的豪华轿车穿过一个城市贫民窟，车里坐着后工业时代的西欧、北美、澳大利亚、日本和新兴的太平洋经济圈，外面就是世界的其他部分，世界和谐的幻想在这场战争后已经被彻底击碎了。10月在加拿大渥太华的20国会议上，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除了讨论如何应对经济衰退，最复杂的问题就是发展中国家的债务问题，如果不解决此问题，发展中国家将会在“9·11”后陷入严重的经济困境。据慈善团体Oxfam统计，2000年富有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官方援助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只占经济总量的0.22%，远远低于联合国提出的0.7%标准。

在这样的前提下，全球债务问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阿根廷长达4年的债务危机已经成了世界金融市场的一个漩涡。阿根廷有1300亿美元外债，失业率高达15%。尽管2000年12月它的债务免除了400亿美元，今年8月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又支援了80亿美元，但“9·11”之后，它的货币已经是折合60美分对1美元。10月9日，美国纽约的著名评估机构标准普尔把阿根廷的外债信用等级降为CCC+，这是与厄瓜多尔一样的最差级别。摩根斯坦利对他们新兴市场经济经理的调查结果是：85%的人相信阿根廷的债务拖延不可避免的，惟一的希望就是这个金融历史上最长的火车脱轨事件能够到达一个终点，这样可以缓解其他新兴市场的压力，比如邻居巴西。从今年起，巴西的货币已经贬值30%，部分因为国际社会对阿根廷还债能力的怀疑。一个波士顿投资公司的老板说：“阿根廷拖的时间越长，对巴西潜在的威胁就越大。”

除了阿根廷，全球的许多国家都在承受难以忍受的债务。据统计，每一个非洲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平均欠发达国家357美元。坦桑尼亚政府税收的40%都用来还债；卢旺达用在健康和教育的开支等于每年还的债款；赞比亚的还款已经超过它每年的医疗开支，而现在每5个赞比亚人里面就有1个有艾滋病。债务危机是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环节，也往往引起严重的金融动荡。世界自然基金会和世界银行在1996年宣布部分和有条件地免除41个国家贷款。而债务免除运动的推动者，则是民间组织。这个以伦敦为基地，有100个自愿团体参加的组织得到了巨大的国际支持。包括世界上最大的请愿活动——166个国家的2400万人签名，呼吁取消52个严重负债的国家无法偿还的债务，债务总额是3750亿美元，这其中估计有3000亿美元最终是无法偿还。去年这个组织的最后努力结果是发达国家答应减去340亿美元的债务，最终有22个国家被同意减债。

然而美国一些学者一直反对对发展中国家免除债务，他们认为债务问题的出现，有时候是因为债务规模的失控，更多是国内经济政治的连锁反应。风险往往会被社会化，总有人在付出代价。拉丁美洲的债务从1982年起达到危机状态，其实如果外逃的资本回来，债务将会显著降低。世界银行估计委内瑞拉在1987年外逃的资本超过它外债的40%。而现在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对印尼的援助大约相当于苏哈托家族的财产，一个印尼经济学家估计这个国家800亿外债的95%属于50个个人，而不是2亿承受代价的人。

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在外债问题上一直扮演着一个复杂的角色，它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外债问题，在参与解决的过程中，又利用外债渗透着自己。在世界银行和货币基金组织下的负债严重国家的减债计划(hipc initiative)里，要求每个国家提供一份“贫穷减少战略”。世界银行在线的手册，只是讲解申请国家如何书写这样的材料，就超过了1000页，而且跨越非常复杂的话题。比如宏观经济、种族环境、水利用、开矿、信息技术，即使对发达国家最有经验的政策制定者来说，也非常难以遵守这样复杂的建议。

美国《商业周刊》称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是在黄金体系崩溃，失去了自己的核心任务后，因为寻找新的使命和存在的理由而导致了全球债务危机。他们参与许多超出原本职能的事情，这个基金会也没有独立的评估机构。70年代石油价格的增长使这个基金组织开始向那些需要购买价格昂贵石油的国家提供贷款，它鼓励国际商业银行借给发展中国家大量购买石油的美元，最后导致了过量和说不请的债务。而债务危机又给了IMF另外的角色：给处于拖欠边缘的国家提供借贷，发展中国家就需要它的认可来获得新的援助。《商业周刊》认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从80年代开始建立自己的结构调整机构(SAF)和加强结构调整机构(ESAF)，最近都合并到IMF的新的减少贫穷和发展机构(PRGF)。正是通过这个机构，它拓展了自己的中介借贷。这个组织几十年来赞助世界上最腐败的政府，它强调透明度，自己的运作却非常秘密，许多重要的对成员国的评价都是非公开的，借款的材料现在是公开的，但是在公众不能施加影响后、在董事会批准之后才公开的。它的管理层也相当秘密，执行董事是日常事务决策的主体，但通常很少留下记录。 世界货币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