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族要来了吗？

（文 / 曾焱）

( Goyard包是“新布尔乔亚女”的购包首选 )

假设有一个30岁的“新布尔乔亚女”艾丽丝生活在巴黎，按照法国时尚媒体对这个族群的典型性描述，她应该过着这样的日子：有一个不算乏味、收入不错的职业，比如律师、出版或者奢侈品业。喜欢并且善于学习，很多时候脑子比男上司好使，但并不刻意表现。在市区置有房产，地段不在平民区，却也不愿混迹于上流社会热衷的所谓高尚区，总之那里会有良好的居住环境和生活品质，又不至于因为路人皆知而受到太多关注。艾丽丝度假总是选择远离蓝色海岸和普罗旺斯，3年来有一半假期被她消磨在了西部海岸的费拉角（Cap-Ferret），理由是喜欢布列塔尼的极端天气、波尔多风味的餐厅，而剩下的另一半假期，她通常是用来陪伴父母。如果去国外旅行，目的地不会是BoBo族喜欢的印度或者尼泊尔，灯红酒绿的纽约才是她的最爱。艾丽丝每周最少看一场电影，极少打开电视。迷恋美剧，但肯定不是眼下最流行的某一部。周末常请朋友来家小聚，愿意花两天时间准备一顿晚餐，享受烹调的乐趣。如果结婚了，她将会有两个孩子，然后年轻妈妈会在周末换上J-Brand仔裤、Zadig & Voltaire毛衫，背上有天才设计师杰尔姆·德赖弗斯（Jerome Dreyfuss）签名的Billy包，安静地等在某家私立学校门口。

法国社会学家莫尼克（Monique Pin?on-Charlot）为这样的“新布尔乔亚女”定义了社会属性。在他看来，她们首先不能缺少布尔乔亚阶级的三大“资本”：有经济资本，收入偏上；有文化资本，通常懂几门语言，对戏剧和音乐培养了良好的鉴赏能力；有社会和家庭资本，比如和父母保持良好关系，拥有自己的人际网络。但是莫尼克指出，如果“新布尔乔亚女”要脱离其母本“布尔乔亚”而作为一个社会新族群独立存在，还需要确立具有身份符号意义的第四个条件，即社会经济风格（Socio-style），包括示人的群落形象、偏好的生活场所、度假地选择和日常语汇词典。当年BoBo族诞生，是美国编辑戴维·布鲁克斯（David Brooks）将Bourgeois（布尔乔亚）及Bohemian（波西米亚）合并而成，这个族群同时拥有波西米亚人自我放逐的天性和布尔乔亚的雅皮特质。“新布尔乔亚女”和BoBo族有部分重叠的群落形象以及生活偏好。比如她们都了解最时髦的品牌，但不会迷信品牌。她们绝不错过任何能让生活品质更好、让身体更舒服的东西，但阻拦心灵受制于金钱。如果要找出“新布尔乔亚女”和“BoBo族”之间的最大不同，那就是对于反叛的态度。在“新布尔乔亚”的行为法则里，不泡夜店、不混酒吧是她们验明身份的重要特征，BoBo男女却通常是夜间派对动物。BoBo族可以突然放弃一切，出门做个义工，背包去流浪：“新布尔乔亚女”却只会波澜不兴地告诉朋友：我不是很喜欢巴黎，可我也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在BoBo族，反叛时尚主流是唯“物”主义面具下的天性，所以不惜代价要做到与众不同。而在“新布尔乔亚女”这里，内心对保守价值和社会规范行为的认可，才是她们和主流时尚保持距离的原因。

对于巴黎人来说，在香榭丽舍和蒙田大道之外，他们的“时尚圣地”还有一条更为个性的圣奥诺雷街（Saint-Honore）。除了55号的总统府爱丽舍宫，街上那些听起来不如Dior和Channel耳熟的高级时装店才是身份的另一种证明。在法国媒体为“新布尔乔亚女”归纳的群落特征里面，偏爱时尚气质保守的圣奥诺雷街便是其一。她们新造了一个词，叫做“布尔乔亚的时尚”，初看之下她们和那些超级时尚迷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别忘了，只是初看而已，真正的区别还在于内心认同什么样的时尚价值。“新布尔乔亚女”从来不爱LV或者Hermes手袋，把店开在圣奥诺雷街233号的家族品牌Goyard才得她们欢心。Goyard的包包看起来和购物袋一样朴素，却是“新布尔乔亚女”的购包首选，一定要选最便宜的入门系列Saint-Louis，而且永远只买蓝色和橙色两种。

但是，让“新布尔乔亚女”和母本“布尔乔亚”真正划出分界的地方，是它的消费行为特征。上世纪70年代，布努埃尔在影片《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中有很多反映布尔乔亚那些“审慎”魅力的片段。片中有一个场面，主人拉提诺为了向来宾演示马天尼要慢慢地品，将没有多少文化的司机也叫进去喝酒，结果受宠若惊的司机一饮而尽，于是拉提诺得意地说：“你们都看到了吧，没有喝过马天尼的人就会这样！”这一情节将老布尔乔亚阶级的虚荣趣味表露无遗。而在今天的“新布尔乔亚女”身上，她所显现的生活态度是实用主义的浪漫。根据时尚媒体人士的观察，这个群落最大的消费行为特征是“有节制的物欲”。在她们眼里，老布尔乔亚式虚张声势的消费行为已经过时了。“新布尔乔亚女”不会为了装点门面而非要在家里安上一套奢侈排位比肩LV和Hermes的Bulthaup整体厨房，周六中午带上丈夫和孩子去黎巴嫩餐厅或印度餐厅大吃一顿也许更让她开心。她们从小被布尔乔亚的母亲培植了根深蒂固的名牌品位，青少年时期花600欧元买件外套是平常事情，但到了现在，她们有了Tiffany戒指不见得要戴在手上，在Zara淘到喜欢的首饰也能带来同样的满足。

2010年秋冬的时装发布季上，设计师也为“新布尔乔亚女”备齐了经典装扮——及膝裙、两件套毛衫、驼绒大衣、浅口皮鞋。这是时尚界送给她们的族群形象。Carven品牌艺术总监纪尧姆·亨利（Guillaume Henri）就宣称，时装正因为此族的存在而经历一次复古回归：“我们刚刚走出‘标新立异’的时代，也许我们将见证精致重来。”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具象，那就是索菲娅·罗兰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影片中被赋予的优雅形象——法式头巾、浅色束腰风衣以及一丝不苟的发型，她成了“新布尔乔亚女”的群落代言。在索菲娅·罗兰时代，好莱坞式的优雅还有赫本和格蕾丝，法式的优雅有德纳芙。相形之下，赫本清纯，格蕾丝贵气，而德纳芙太过甜熟。索菲娅·罗兰所拥有的冷静的优雅和性感，于时尚界所希望赋予“新布尔乔亚女”的智性和独立是更完美的一类诠释。■

( 米色开司米毛衫是“新布尔乔亚女”的必备行头 )

( 索菲娅·罗兰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影片中的优雅形象——法式头巾、浅色束腰风衣以及一丝不苟的发型 )

( Carven 2010推出的新款时装 )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