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托奥VS梅西：劳工间的名位之争

（文 / 王星）

( 2009年10月，埃托奥为帮助非洲贫困同胞，在欧洲推动了“用鞋子来援助非洲”的活动 )

埃托奥的手表

倘若搜索“埃托奥”这个名字，搜索引擎建议附加的关键字中必定会出现“手表”。

埃托奥（Samuel Eto'o Fils），号称当今“喀麦隆头号球星”，不过已经拥有喀麦隆和西班牙双重国籍。他曾与梅西（Lionel Messi）同属西班牙巴塞罗那队。2010年南非世界杯中，埃托奥率领喀麦隆队出战。

有关埃托奥和手表的典故是这样的。2009年11月13日，这位喀麦隆最富有的球星向法国媒体透露：如果喀麦隆杀入南非世界杯，自己会给每个队友和教练组成员送上一块价值3.3万欧元的镶钻纯金手表。一天后，随着喀麦隆击败摩洛哥顺利出线，埃托奥很爽快地兑现了承诺。2010年6月5日，喀麦隆队出征世界杯的最后一场热身赛结束后，埃托奥又给包括教练和工作人员在内的30位代表团成员每人送上一块价值3.5万欧元的高级手表，随后又立下誓言：只要喀麦隆能在南非世界杯小组赛出线，他将再度送出人手一份厚礼，含金量绝不会低于前两次的手表。

6月20日，南非世界杯第九日，不利的战况使喀麦隆成为首支被小组淘汰的球队。埃托奥的手表省下了，但这一“豪举”已经成为本届世界杯上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八卦之一。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9年公布的最新各国人均GDP排名，喀麦隆位列第135，为1115.28美元。在此次南非世界杯的财富排名榜上，埃托奥倒是以1050万欧元的年薪跻身前10名。

( 1月17日，梅西帮助巴塞罗那队在西甲主场4比0横扫塞维利亚队，同时也成为巴萨历史上最年轻的“百球俱乐部”成员 )

2010年6月，世界杯开幕前夕，福布斯应季推出“2010南非世界杯球队价值榜”。该排行榜以德国足球估值机构“转会市场”最新公布的球员身价为基础，按参加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32支球队的23人参赛大名单为统计范围，将球员身价相加计算出各支参赛球队的市场价值。入选“球队价值榜”的10支国家足球队中，球队价值最低的是塞尔维亚队，23名球员价值总和为1.88亿欧元；最高的是总价6.5亿欧元的西班牙队，平均每名球员的身价达到2800万欧元。总价4.71亿欧元的英格兰队和3.67亿欧元的法国队分列第二和第三，巴西、阿根廷和意大利队的总价也在3亿欧元以上。上榜10支球队的每位球员平均身价近1500万欧元。其中阿根廷队的梅西价值达到约8000万欧元，成为目前身价最高的球员。第二名是葡萄牙队的C.罗纳尔多，身价约为7500万欧元，第三名则是西班牙队的哈维，其身价约为6500万欧元。

埃托奥的身价

( 西班牙队的哈维（左）目前身价排名第三，约为6500万欧元 )

喀麦隆队自然无缘参与这种富队排名游戏，能上榜一拼的只有埃托奥本人。

2009年7月，埃托奥自巴塞罗那队转会至国际米兰队，成为当年沸沸扬扬的转会事件。7月23日，埃托奥的经纪人向意大利媒体宣布：早晨历时两小时谈判后，埃托奥终于与国际米兰方面达成协议、签署了一份为期5年的合约，埃托奥将得到1050万欧元的年薪以及与国米成绩挂钩的奖金。

( 巴西球员卡卡在AC米兰的6年时间里，身价上涨了982％ )

如此说来仿佛轻描淡写，回溯经过却是风起云涌。

7月20日，国际米兰的转会主管确认将在21日与埃托奥的经纪人会面开始转会谈判，但他拒绝透露任何更加细节的问题。7月21日晚，埃托奥的经纪人和国际米兰进行了首次谈判。事后意大利媒体披露：埃托奥开价1200万欧元年薪和5年合同，比国际米兰的出价多了300万欧元，因而谈判陷入僵局。22日，谈判继续，却有记者发现埃托奥的经纪人已经返回西班牙，故而有猜测说，国际米兰这边的年薪应该已经问题不大，埃托奥的经纪人去西班牙也许是去解决传说中的补偿金问题。

( 伊布拉希莫维奇 )

随后西班牙媒体上的报道验证了这种猜测。报道称埃托奥要求巴塞罗那支付500万欧元的补偿金。西班牙媒体继而爆料：巴塞罗那对埃托奥的各种要求已经厌烦，决定改报价7500万欧元加赫莱布的租借权来收购国际米兰的伊布。

随即就是23日公布的签约消息。埃托奥最终与国际米兰签约，意大利媒体感慨国家米兰的老板莫拉蒂比他们预想的要大方许多。这场转会风波始于该年6月，6月28日，巴萨主席拉波尔塔公开证实，埃托奥收到了曼城俱乐部发出的一份“很难拒绝”的天价合同：曼城为埃托奥报价2500万英镑，并且开出一份为期4年、25万英镑的周薪。6月30日当地时间13点，巴塞罗那官方网站发表声明，证实已经向埃托奥开出了一份为期3年的新合同。同日下午，埃托奥的经纪人召开新闻发布会，首先断然否认曾收到过曼城的收购报价，随后是一段云雾缭绕的转圈话：“球员想留在巴塞罗那，并履行完余下一年合同。如果巴塞罗那不想要他，应该说出来，这样我们就能以一种职业的方式来规划球员的未来。如果巴塞罗那收到曼城开出的一份很认真的报价、想继续洽谈，我们也有兴趣继续谈下去。”

( 葡萄牙队的C.罗目前身价排名第二, 约为7500万欧元 )

英国的《每日邮报》随后透露：由于在续约问题上与巴塞罗那分歧较大，埃托奥很有可能在本赛季末被巴塞罗那挂牌。也许曼城只要出价达到2000万英镑巴塞罗那便会放人，但埃托奥提出条件，要求曼城提供1250万英镑的“签字费”，或由巴塞罗那支付1500万欧元的“分手费”。此时距埃托奥转会国际米兰只差不到一个月。关于巴塞罗那的真实态度，有分析认为：“巴塞罗那不再需要埃托奥，事实上，上赛季瓜迪奥拉就表示喀麦隆人不在自己的计划中，为了能够签下比利亚或是本泽马，巴塞罗那需要出售埃托奥以换回足够的资金。不过考虑到谁也不能保证2009年夏天一定可以把喀麦隆人卖掉，为了避免2010年合同到期后眼看着埃托奥自由转会，巴塞罗那不得已提出了续约。”

事后有人慨叹：“埃托奥的转会已经越来越像《罗生门》。”

( 法国队的亨利 )

在身价排行榜上，这位喀麦隆裔前锋显然还远远落后于其他欧洲队员。埃托奥仿佛是这场沸沸扬扬的转会的主角，真正成就了的却是伊布拉希莫维奇。除得到埃托奥，“出售”伊布拉希莫维奇的国际米兰还将从巴塞罗那得到4600万欧元的现金。尽管巴塞罗那方面没有特别提到赫莱布，但此次交易中的确涉及了这位白俄罗斯裔中场，而且条款颇难人寻味：国际米兰免费租借赫莱布，并得到2010年夏天1000万欧元收购赫莱布的优先权，这一年赫莱布的工资由巴塞罗那方面支付。据西班牙媒体计算，赫莱布目前的年薪连税是750万欧元，如此各项累加，伊布拉希莫维奇的转会费实际为8750万欧元，略逊于8900万的C.罗纳尔多，成为足球历史上转会费第二的球员。至于赫莱布突然违约，导致巴塞罗那另蒙受近2000万欧元的损失则是后话。

由于涉及球员交易，伊布拉希莫维奇的身价不像卡卡或C.罗纳尔多那么明了。至于埃托奥究竟在其中抵充的是多少钱，恐怕只有两家俱乐部才能真正说清楚，何况热闹事还没有完。2010年4月，埃托奥回到巴塞罗那，为了讨要自己的转会费而将俱乐部告上了公堂。根据西班牙足协的规定，球员转会时本人可以拿到15%的转会费。在埃托奥的转会合约中，巴塞罗那得到了2000万欧元，照此埃托奥应该得到300万欧元，巴塞罗那方面却拒绝支付，理由是西班牙足协的规定只在西班牙国内俱乐部之间才成立。4月8日，埃托奥和巴塞罗那俱乐部进行了谈判，俱乐部方面依然拒绝，又提出理由称埃托奥并没有被“出售”，而是被“租借”到国际米兰一年而已。合约也表明，埃托奥的这次转会并不符合规范：埃托奥同国际米兰签订了5年合约，国际米兰也支付了2000万欧元的转会费，但在合约上却写着“暂时租借”（cesion temporal）。这一事实虽然也得到了埃托奥的律师的肯定，但他同时也称埃托奥的转会的确是完全的转会，只是巴塞罗那在合约上玩弄了文字游戏。这确实足以让这个喀麦隆人火冒三丈，但法院要等到2011年4月8日才能给出判决。

梅西的年薪

与埃托奥的身价相关的还有另一个榜单。2010年2月16日，葡萄牙的专业体育经济网站“足球经济”率先发布了2009〜2010赛季欧洲足坛球员薪水排行榜。这个排行榜只按工资收入统计，不包括广告、赞助商或重大奖项等额外进账，效力皇家马德里队的C.罗纳尔多以1300万欧元的年薪雄踞榜首，第二名是刚转会巴塞罗那队的伊布拉希莫维奇，年薪1200万欧元，巴塞罗那队的梅西与国际米兰队的埃托奥并列第三，年薪同为1050万欧元。伊布拉希莫维奇和埃托奥转会风波初定，便有关于两人的年薪涨落的猜测：“伊布拉希莫维奇目前在国际米兰的年薪是1200万欧元，巴塞罗那肯定需要他降薪，埃托奥曾经向曼城提出过1300万欧元的年薪，但加盟国际米兰肯定要求也会降低。”从结果看，埃托奥显然做出了让步，但与梅西齐平或许也足以令他欣慰——埃托奥最终与巴塞罗那队不合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要与梅西同薪。

如今看来，有“天才”之称的梅西是幸运的。梅西1987年6月24日出生于阿根廷圣达菲省。一心望子成龙的父亲豪尔赫从梅西5岁起就让他在自己执教的小球会格拉布多利踢球，并在7岁那年将他送入纽维尔老男孩足球学校。11岁时，虽然在俱乐部已经小有名气，但梅西被确诊患上了一种生长激素缺乏性侏儒症。这种病并非绝症，注射合成激素在一段时间后可以治愈，问题是疗程漫长，每个月至少要花费900美元，加上其余开支，梅西每个月医药费需要1000〜1500美元。

随后的故事就像很多传奇一样，出现了功臣不同的版本。有说纽维尔老男孩队与河床队拒绝承担医药费，有说河床队愿意承担但父亲豪尔赫不同意；有说豪尔赫主动前往巴塞罗那推荐自己的儿子，有说豪尔赫找来了巴塞罗那在阿根廷的球探。总而言之，巴塞罗那最终决定承担下梅西的治疗费，还允诺给豪尔赫一份工作。梅西前往巴塞罗那时，阿根廷国内正在经历严重的经济危机，比索大幅度贬值，大批人陷入失业的困境。毫无疑问，豪尔赫是幸运的，他靠着自己的儿子，不仅拿到了西班牙居留证，而且还在俱乐部里谋到一份工作。而同时期逃难到西班牙的阿根廷人很多至今依然没有合法的身份。

巴塞罗那俱乐部在帮助梅西成长方面确实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在俱乐部所安排的治疗下，梅西在2003年身高已经达到1.69米。梅西第一次代表巴塞罗那一队出场时只有16岁。2004年10月16日，他第一次代表巴塞罗那亮相西班牙甲级联赛，成为巴塞罗那历史上在正式比赛中代表一线队出场的最年轻的球员。由于是从二线队升到一线队，原来的业余合同也需要修改为职业合同。就在17岁这一年，梅西年薪达到30万欧元。

2005年荷兰世青赛后，梅西的出色表现促使巴塞罗那在6月底决定将合同续约至2010年，违约金甚至上涨到了1.5亿欧元，与已效力巴塞罗那一年、时年24岁的埃托奥相同，甚至比罗纳尔迪尼奥还要高出3000万欧元。同年9月，巴塞罗那在3个月内第二次修改了与梅西的合约。这次不仅将合约延长至2014年，而且将梅西的年薪上升为税后800万欧元，成为当时西班牙甲级联赛收入最高的球员。2008〜2009赛季，梅西率领球队连夺西甲、国王杯和欧冠三个冠军，成就了西班牙球队史无前例的三冠王。2009年，梅西和俱乐部签订新合约，新合约年限延至2016年。

梅西与巴塞罗那签约前后正值埃托奥转会事件风起云涌时，与埃托奥的几面交锋相比，梅西这边完全是一边倒的巴塞罗那倾囊相留。根据2010年2月16日“足球经济”网站提供的数据，埃托奥似乎是借转会实现了与梅西同薪，但依照2009年8月巴塞罗那官方网站公布的数据，梅西的年薪不仅高过了埃托奥，而且事实上总收入已经有望超越C.罗纳尔多的1300万欧元。巴塞罗那官方公布的新合约称：梅西的年薪为固定年薪1200万欧元外加最低200万、最高300万欧元的浮动奖金，违约金也由先前的1.5亿欧元上调至2.5亿欧元。累计起来，这已经是梅西出道以来第六次加薪。

另一方面，由于梅西已经拿到西班牙国籍，巴塞罗那无法再享受西甲对于外籍球员的优惠税收政策。西班牙对本土和外籍球员征收个人所得税时税率分别为50%和25%（头5年每年税率25%，而后每年税率43%），按1200万欧元的税后年薪计算，这也就意味着巴塞罗那每年光是为梅西支付固定年薪就要支出2105.2万欧元。表面上看梅西的薪水似乎并没有超过C.罗纳尔多（税后1300万欧元），但由于后者能享受外援优惠税收，论税前年薪梅西已是世界第一（C.罗纳尔多税前年薪1733万欧元）。梅西的新合约年限达到目前规定所能设置的极值7年，这意味着巴塞罗那在合约期内共需要为梅西支付1.47亿欧元。如果巴塞罗那每年都能拿下三冠王，仅奖金收入梅西每年就能多拿300万欧元，巴塞罗那每年需要支付大约3684万欧元（税前），7年总投资峰值就是1.84亿欧元，比原合同毁约金还高。梅西的新合约公开后英格兰媒体更是推波助澜，拿出新近与切尔西天价续约、再刷新英超球员周薪纪录的特里来做对比。据报道，特里续约后周薪高达16万英镑，但依据英格兰新近推出的税法，作为高收入人群的球员必须上缴收入的50%作为税收，于是特里真正能放进自己腰包的仅每周8万英镑而已。相比之下，西班牙税法则大为优惠，梅西上缴的税收大约只有其年薪的27%，也即加薪后净收入将达到每周16.7万英镑，是特里的两倍还多。

“税前”、“税后”、“浮动奖金”，这些名词又构成了衡量球员身价的另一套体系。葡萄牙专业体育经济网站“足球经济”发布的2009〜2010赛季欧洲足坛球员薪水排行榜发布于2010年2月，远晚于梅西与巴塞罗那新合约签订的日期，将梅西排名与埃托奥并列理应也出于他们自己的税前税后算账体系。究竟孰是孰非，也许只有当事人自知冷暖。

西班牙护照

2005年9月25日，正式代表巴塞罗那踢球一年的梅西获准加入西班牙国籍，得以在西班牙本地比赛中亮相。2007年10月17日，埃托奥在巴塞罗那注册部门向西班牙宪法宣誓，继罗纳尔迪尼奥和多斯桑托斯后成为巴塞罗那本赛季第三名获得西班牙国籍的球员。“对埃托奥来说，在西班牙度过了11年零2个月之后获得西班牙的护照是一种荣誉。”埃托奥的经纪人说。为巴塞罗那效力期间，埃托奥打进了107个球，跟随球队获得了三次联赛冠军和两次冠军联赛的冠军，帮助巴塞罗那夺得了史无前例的“三冠王”。埃托奥是巴塞罗那历史上进球数名列第三的球员，还是巴塞罗那历史上第一位在两场冠军联赛决赛中都有进球的球员。然而，就在他与巴塞罗那的合同还有一年才到期时，俱乐部的主帅瓜迪奥拉认为他已经受够了埃托奥：“埃托奥这个人很难理解。”

“运动员是不安的、紧张的、不确实的、自恋的、过度敏感的、天生雄心勃勃的、装腔作势的，除了自己从事的体育项目和他个人的表现之外，他都毫无兴趣。”比腾代克（F.J.J. Buytendijk）在他的著作《足球：心理学研究》中下的这句论断或许有失偏颇，但至少适合埃托奥。与虽然天生有疾但近乎在巴塞罗那“科班”出身的梅西相比，埃托奥的经历更接近“足球浪人”。

埃托奥出生于1981年3月10日。按照后来的一些球评报道，埃托奥并非出身寒门，他的父亲是当地一名小有名气的会计师，家境还算殷实，“但是非洲与欧洲之间的经济差距实在太大，一个非洲孩子来到马德里这个花花之都之后，他被物质世界的诱惑所吸引”。然而，埃托奥在球评界又有“母队杀手”的称谓。尤其是对他曾经效力多年的西班牙皇家马德里队，传闻更有近乎星座学说才能解释的仇恨心理。

从转会记录看，1995年，一位名叫席尔瓦的皇家马德里俱乐部副主席向当时的主席桑斯推荐埃托奥。席尔瓦对时任主帅卡佩罗说：“我知道喀麦隆有一个年轻人将来能成为另一个维阿，甚至比维阿更出色。”当时与埃托奥一起来马德里的还有另一个喀麦隆少年，不过后者却没能留下。埃托奥与梅西一样，从同样有青年球员训练系统的皇家马德里俱乐部进入职业足球领域，只是试训阶段颇多坎坷。据后来媒体报道，当时埃托奥非但没有受到任何优待，而且还经常遭到同伴的嫌弃和鄙夷。那时俱乐部没有给埃托奥配备手机，他也没钱打长途电话，他有半年多没有打电话回家，父亲不得不花掉好几年的积蓄从喀麦隆飞来看望儿子。埃托奥成名后除跑车外酷爱手机，收集有400部之多，倘若从心理学上分析，不知是否与这段经历有关。

1999年1月至5月，由于受非欧盟球员数限制，埃托奥被租借给西班牙人队，但未能获得出场机会。2001年6月27日至2004年8月12日，埃托奥被以450万欧元的身价转会至西班牙马洛卡（Mallorca）俱乐部队。他在马洛卡队的表现终于奠定了他在职业足球联赛中的地位。

随后发生的事情预示了埃托奥为转会费与年薪讨价还价的开始。2004年，埃托奥决定彻底改变自己的职业生涯。此前马洛卡已经从皇家马德里队购买了他50%的所有权，但埃托奥不希望再在两家俱乐部之间继续摇摆下去。马德里竞技队曾经想得到他，但是埃托奥明确表示不愿意回到马德里那个伤心地。2004年8月12日，巴塞罗那俱乐部总经理宣布，已经与皇家马德里和马洛卡两家俱乐部达成协议，将当时已经成为“非洲足球先生”的埃托奥签以2700万欧元转会费，220万欧元、5年合约的条件购入旗下。2005年7月，合约再度重签，虽细节并未公布，但外界都很清楚巴塞罗那为埃托奥涨了工资。

除身价的飞升外，埃托奥也从皇家马德里队的队员质变为其死敌，此后逢皇家马德里队必不吝进球。

与对皇家马德里队近乎毫无回转余地的仇恨相比，埃托奥之后与巴塞罗那在“能否上场”与“是否加薪”方面的矛盾更令旁观者眼花缭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以下几则消息：2006年初英国切尔西曾数番报价试图“收购”埃托奥，自2400万欧元、4000万欧元直至5000万欧元，而巴塞罗那不为所动。2008年，已经因为个性乖戾成为“更衣室刺猬”的埃托奥被巴塞罗那公开放到转会市场上，此时皇家马德里也居然尽弃前嫌提出以600万欧元的年薪、2000万欧元转会费的条件“回购”，最终因巴塞罗那明确提出“低于4500万欧元不卖”、“如果买家是皇马的话，价格还会往上升”以及因为埃托奥曾喊过“混蛋皇马，快来向冠军巴萨致敬”的侮辱性口号而告吹。更致命的事情发生在2008年7月，埃托奥600万欧元的高薪阻止了买家的兴趣。虽然与C.罗纳尔多相比埃托奥的要求似乎并不算高，但问题是C.罗纳尔多的商业号召力远非埃托奥所能比。正是这个原因让AC米兰与曼城都选择了放弃埃托奥，全力猛攻罗纳尔迪尼奥。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埃托奥折价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便成为一个必然的选择，埃托奥身价一夜骤降2000万欧元，最后便是2009年的这一幕。

埃托奥不羁的个性也向来为人诟病，他对物质乃至金钱的重视却成为被频频抨击的靶标。“他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行李装备一新，然后在发工资的第二天，香喷喷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甚至还用带着炫耀的口吻问我是否知道他用的香水的牌子！”埃托奥当年在皇马B队的队友，后来效力于韦尔瓦的哈维·格雷罗回忆说。埃托奥真正有钱，据说是从加盟马洛卡俱乐部开始的，人们也相信正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了对名车和奢侈品的疯狂追求。加盟巴塞罗那之后，埃托奥私人珍藏名车已经多达17辆，包括阿斯顿马丁、玛莎拉蒂、奔驰、悍马、奥迪A7、法拉利。心理学界有人分析，埃托奥之所以要用众多数量的豪车填满车库，纯粹是出自一种源于初登西班牙时遭到皇马冷遇的“报复性消费”。

事实上，埃托奥此次世界杯赠给自己同胞的手表都出自他自己的品牌：“埃托奥的世界。”“埃托奥的世界”首次于2009年3月在瑞士发布。无论是否将此次世界杯顺便当做了推广自己品牌的时机，埃托奥已经公开宣称自己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5年推广计划。埃托奥说：“我想创造一些和我相似的东西，他们来自我的生活，我的祖国，就像是我的孩子。”

当人们谴责埃托奥提起名表、跑车时滔滔不绝、“神情完全就像一个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富有”时，通常会忘记梅西也在代言着一些豪车、名表。

自2008年起，梅西已经成为球星收入排行榜中最夺目的明星。尽管在年薪基准上不如C.罗纳尔多，但在肖像权分配上，梅西的收益却远胜一筹：梅西拥有个人100%的肖像权，C.罗纳尔多的肖像权则有50%属于皇家马德里。梅西的广告收入已经成了让他进入富有球员前三的核心因素。阿迪达斯为把梅西从耐克手中夺来，开出的总价是3000万欧元，期限到2012年。在钟表行业，MIRAGE专门推出了梅西收藏系列。梅西在西班牙当地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当地银行Banco Sabadell在推出以梅西为主角的广告片后，曾经创造了每天20万人前来开户的纪录。微软和麦当劳都把梅西当做自己在阿根廷推广的核心。目前梅西一年有140天要应付商业活动。据报道，梅西的父亲已经成立一家公司，公司规定：除了新闻发布会和例行的会面外，想要从梅西嘴里打探点消息，1分钟收费约1000欧元。据《法国足球》统计，2008年梅西总收入达2860万欧元，2009年进而上升到3300万欧元，除巴塞罗那方面给他开出的薪金与奖金，各项广告合同收入已高达1900万欧元。依据德国“转会市场”的最新身价评估，梅西以8000万欧元高居榜首。

作为薪资杠杆的非洲球员

据《每日体育报》报道，拒绝给埃托奥加薪是因为“巴塞罗那害怕导致球队工资体系的彻底崩溃：埃托奥拿到1000万欧元，那该给梅西多少呢？”然而，曾几何时，埃托奥也曾占据这个“工资体系”的首位。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奖金根据不同的目标设定，很多球员的合约中都规定上场时间超过45分钟才能算是参赛1场，但埃托奥当初的合约却是“上场1分钟也算是1场”。依照巴塞罗那2008年的数据，其工资体系中第一梯队是梅西、埃托奥和亨利，固定年薪在800万欧元以上。第二梯队包括普约尔、哈维、马科斯和阿尔维斯等，固定年薪在600万欧元左右。第三梯队的固定年薪加奖金已经下降到350万欧元左右，第四梯队进而降到200万欧元。当年排在末位的刚从二队升到一队的布斯科茨，年薪只有3万欧元。

拿3万欧元年薪时布斯科茨20岁。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像梅西那样在17岁就年薪达到30万欧元的。有好事者统计过近10年足球场上炙手可热的“十大巨星”在17岁时也即开始参加职业联赛后各自的周薪：罗纳尔多100美元，C.罗纳尔多1000英镑，卡卡120欧元，罗纳尔迪尼奥700美元，杰拉德800英镑，梅西4500英镑，舍甫琴科500欧元，菲戈800美元，贝克汉姆100英镑，齐达内1000法郎。没有人统计过埃托奥刚出道时的薪水，但可以从其他喀麦隆球员在欧洲球队获得的待遇进行参照。根据社会学家珀利（Raffaele Poli）的论文《非洲球员在欧洲足球劳务市场的现状》，2002〜2003赛季对效力瑞士俱乐部队的8名喀麦隆球员的访谈证实：非洲球员在其事业起步时经常受到各种形式的不平等待遇。第一种不平等待遇体现在对非欧盟籍球员的配比限额上，第二种不平等待遇体现在劳资合同的稳定性上。事实上，非洲籍球员经常被迫签署短期合约，以方便其欧洲雇主在感觉不满意时容易将他们打发出门。不平等待遇也体现在薪金的数额上。举例说，阿托巴在与纳沙泰尔队签约时，开始只能拿到合约上规定薪水的1/3，一年后才能拿到总数额的2/3（每月3300欧元左右）。在这一年中，阿托巴曾就薪金问题提出抱怨，他的经纪人及俱乐部对此的回应则是威胁将他送回喀麦隆。

珀利还对非洲主要球员输出国进行了分析，提出非洲最大的6个球员输出国因其球员签约俱乐部的等级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输出模式。其中一端以尼日利亚为代表，尼日利亚向欧洲低等级俱乐部输出了大批球员；另一极端则以摩洛哥为代表，摩洛哥输出的球员大多进入了欧洲高等级的俱乐部。尼日利亚的球员会不惜一切代价出国踢球，摩洛哥球员的态度则是：假如对方俱乐部提供的条件不够优厚，他们宁可留在本国。喀麦隆倾向于跟随尼日利亚的模式，不介意俱乐部级别的高低。塞内加尔、科特迪瓦、加纳则处于这两种极端之间，相形之下更多集中精力于中级俱乐部。球员原属国的人均GDP高低与他进入的俱乐部级别的高低成密切相关，更密切相关的是人均GDP与在欧洲俱乐部踢球的非洲球员的年龄大小间的对应关系，这也暗示出球员的移民直接与其原属国的经济状况相关。原属国越贫困，球员决定出国以寻求更好的发展的年龄越小。在这6国中，摩洛哥当属某种异类。摩洛哥球员出国踢球时的年龄远大于其他5国。两个原因可以解释这种差别：一方面，与其他非洲内地国家相反，摩洛哥的职业俱乐部有能力向国内最好的球员提供优厚的薪水，这一事实通常会打消摩洛哥球员过早出国踢球的念头。另一方面，摩洛哥球员的转会费颇高，这意味着欧洲的俱乐部更乐于在他们获得更多的经验后再进行招募，而不是进行冒险的“期货”投资，后一种情况则是在招募非洲内陆球员时常使用的手法。珀利的结论是：“经济地位对于非洲球员在欧洲球员市场上处于‘相对低廉’状况起了决定性作用。相形之下，经济实力较弱、无力支付高额薪金的欧洲俱乐部倾向于与非洲球员签约。不仅如此，这些俱乐部经常有目的地频繁向更富有的俱乐部转手自己的这类球员以获取利润。大联盟中富有俱乐部与低级俱乐部的财力差距日益明显，这一事实也进一步刺激了这种以‘买卖球员牟利’的俱乐部生存战略的泛滥，非洲球员也因为独具这种‘商业潜质’而成为某种炙手可热的商品。”

珀利的论文写于2006年，其时埃托奥的年薪已经涨到500万欧元，正处于切尔西甘愿以5000万欧元收购而巴塞罗那不为所动之时，与珀利调查过的阿托巴等非洲球员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埃托奥在2009年貌似风光实则无奈的转会证明，珀利4年前的论述即便到今天也不算过时。

博斯曼法案式买卖

按照“埃托奥转会罗生门”的又一种说法，埃托奥的命运早在2009年6月初的一张意大利餐桌上就决定了：“国际米兰的主席邀请拉波尔塔等人共进晚餐。双方谈判进行得很快，以至众人还没有动筷，伊布拉希莫维奇的转会价格就已经敲定：4600万欧元外加埃托奥。‘这是一举多得的办法。’拉波尔塔解释说。”

除足球技术方面的因素，“一举多得”中自然也有经济上的考虑，何况这句话出自被队员评价为“只考虑赚钱”的拉波尔塔。这种经济上的考虑无疑又涉及俱乐部的所谓“工资体系”。在法国社会学家布尔（Jean-Francois Bourg）的经典著作《运动员劳务市场》中，依据对法国职业足球市场这一案例的研究，将运动员劳务市场描述为“断节的”与“两极分化的”。根据布尔的研究，“级差显著，这是运动员劳务市场收入分配的最大特点”，“最高的100份薪金的总值占据了总薪金金额的一半，却只对应了全部球员人数中的15%”，作为结果，“排名位处末10%范围内球员只能拿到薪金分配总额的3%”。

球员薪资的两极分化通常会被归咎于“博斯曼法案”。该法案得名于比利时球员博斯曼。1990年夏天，效力于比甲RFC列日队的中场球员博斯曼在赛季末同原俱乐部的合同到期，俱乐部准备将其年薪削减60%，因此博斯曼希望转会到法国的敦刻尔克俱乐部。但当时敦刻尔克无力支付列日俱乐部开出的高额转会费，导致转会失败。在旧有转会体制下，即使球员合同到期、有其他俱乐部愿招入，也必须向球员的原俱乐部支付转会费才能成行。当年8月，博斯曼将列日队和比利时足协告上法庭。经过一系列诉讼后，欧盟法院于1995年12月15日做出了有利于博斯曼的裁决。其裁决后称“博斯曼法案”，规定：球员在签约两年或三年后可随时接受其他俱乐部的出价，一旦答应加盟新球队，新球队将支付一个相当于他剩余合同上的工资作为赔偿；所有合同的最后半年属于合同结束阶段，任何俱乐部只要能够给出该球员满意的合同，那该球员将可以在合同最后半年结束之后自由转会去新的俱乐部，而新俱乐部不用支付任何费用给原俱乐部。

“博斯曼法案“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后果很快就在转会市场上表现了出来。从1996年开始，转会市场上的标价开始以光速上涨。FIFA原主管蒙特内里称：“以经济学的眼光看，‘博斯曼法案’出台后，职业足球界的资金流向发生了根本性改变。这些资金不再像以往一样在俱乐部之间流转，越来越多的钱最终落到球员或经纪人的手中。”根据World Soccer公布的数据，在2001〜2002赛季，欧洲营业额最高的20家俱乐部各自的收入中平均58.2%花费在球员薪金上。在包括国际米兰在内的某些极端例子中，球员薪金的开销甚至超过了俱乐部的总收入。2002年11月5日，为了应对球员薪金开支剧增问题，相关组织曾出台一项旨在“稳定市场”的法规，规定各俱乐部在全球范围内支付球员的金额不得超过其总营业额的70%。但这一规定收效甚微，2003年，全世界收入最高的20名球员的薪金平均值仍从2002年的794万欧元上升到893万欧元。巨额的球员薪金进一步拉大了俱乐部之间的贫富差距，阿贾克斯等小球队会就此破产。

“博斯曼法案”带来的另一负面作用是，球员与俱乐部间围绕薪金与转会费进行的尔虞我诈日益增多。球员以转会要挟俱乐部加薪的事例在欧洲已经越来越普遍，俱乐部对不再合用的合约到期球员也更加冷酷。如此背景下，埃托奥对年薪与转会费的斤斤计较确实早已超出了纯粹的名分之争。埃托奥曾经是巴塞罗那唯一收入与梅西并肩的人。埃托奥走后，这个人即将变成来自法国的亨利。2007年，亨利加入巴塞罗那时曾签署一份为期4年的合约，合约中明确规定：前三个赛季亨利的年薪是税后800万欧元（巴塞罗那官方公布750万欧元），到了第四个赛季，亨利的年薪将自动上涨到税后1200万欧元。换言之，假如不考虑梅西最新续签合约中的附加奖金条款，到下个赛季亨利甚至将成为巴塞罗那年薪最高的人。亨利今年8月即将成为33岁的高龄球员，他几乎不可能抛弃最后一年合约，巴塞罗那是否会容许亨利拿满3600万欧元自由离开？这无疑将成为未来转会市场的又一台大戏。

为无数球员赢得了巨额收入的博斯曼现在自己却以落魄收场。列日俱乐部直到4年后才付清了裁判给他的补偿金，而这笔钱的约1/3都被他用于支付律师费。此后，博斯曼并未前往敦刻尔克踢球。他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最终在几家小俱乐部厮混至退役。博斯曼对自己余下的职业生涯总结为：“没有任何俱乐部愿意雇佣我，这可能是对胆敢质疑并动摇最高权威的人的一种惩罚。如果再经历一次，我还会像当初那样选择⋯⋯但也许我更愿意多一些无知和假装无所谓。”■ 梅西VS巴塞罗那之争英超欧洲转会西甲意甲足球转会埃托奥劳工国际米兰队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