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女

（文 / 依靠后面人）

世上总是俗人多，也就是说，仙女少，粗布拙荆多，贾宝玉罕有而贾琏遍地。以前我是一彻头彻尾的脱俗之人，食人间烟火，看贱物质，理所当然觉得黄金特俗。电视剧看多了，总记得猥琐小人被赏赐金元宝，一副谄笑放进嘴里咬一下，质地通过，再次叩谢隆恩。虽说是永远的天然货币，却如此不永恒，牙齿都能留下印子。

奇怪的是，最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黄金这俗物了。参加不少婚礼，新娘子一身红妆，差不离凤冠霞帔，脖子耳坠手腕玉指上总套了沉甸甸的黄色物件，台上一对新人满脸堆笑，台下男人忙着呼朋唤友，女人们则小声议论新娘今天戴了周大福周六福还是周生生的饰品，金链几钱几克，娘家备了几颗金戒，婆家给了几圈手镯。说到人家脖子上连链子带花要3万，好像糟糠正室见到貌美小三。

以前想去荷兰，后来发现《越狱》里那个精神病人和我梦想一致，决定改成迪拜。不仅因为那里有世界上唯一的七星级酒店，还因为在杂志上看到这么一句话：在迪拜，黄金是女人体重的一部分。想想，迪拜女人应该用不着减肥吧。上体重秤之前，卸下手链脚链，接着是颈间项链，最后是耳坠头饰，指针不断后撤，定睛一看，标准体重。沙漠的风那么大，哪天刮来一阵强风，吹起纱巾片片，娇俏娘们个个纹丝不动，原是定海黄金在坐镇。

后来逛街路过金铺，总忍不住啧啧：“我发现黄金也挺好看的。”反对者众，尤以A最为激烈：“黄金多俗气啊，你怎么这么俗！”被人摒弃还不算，严重的是我等荷包不甚丰厚的小人物路过金店都那么心虚。小算盘纽扣搭配的手链被意淫了好几次，导购小姐一上来，大脑沟回传递的皆是买不起即看不起的信息，转身走人。后来假装临嫁闺女正式踏足周六福，最短时间内看完几款手镯，在店员尚未接受我置办嫁妆身份之前便匆匆撤出。

身为女人，决不能生在印度。印度女人的嫁妆就是黄金。新娘结婚时佩戴着精美的黄金首饰，有权有势的，婆家喜笑颜开，当金叵罗一样供奉着。嫁妆微薄的新娘就惨了。有个哥们一听，誓言旦旦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印度，当个软件工程师，没事娶个老婆称黄金，储备不足了再娶一个，反反复复黄金无穷匮也。

直到最近，又谈及自己对黄金的爱慕之情，A不再反对。不仅如此，还附和：“嗯，我也觉得黄金挺好看的。”看着她这样，悲从心生，为何这多出来的俗人一个偏偏也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呢。和朋友谈起老爸曾想以100元/斤把我卖掉的事，朋友打趣说：算起来你也就值1万元。韩元。我怔了一下，强忍不满，用力敲出一行字，回车：“胡说，至少是1万盎司黄金。”■ 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