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法语的日子

（文 / 水果花）

因为有移民加拿大法语区的意向，又加上辞职了，于是我便决定去学法语。

试听课，一个瘦高男人从办公室大步走出来，身材倒是不错，可惜一近看，却发现有些谢顶了，不过这倒丝毫不影响他精神抖擞的状态以及阳光灿烂的笑容。他很有风度地对我说Bonjour(你好)，这位在法国留学了5年，说一口纯正法语的黄老师，正是这家法语学校的老板兼最受欢迎的老师。

黄老师的课非常有趣，常常让人捧腹大笑，丝毫不觉得学语言的枯燥。首先，黄老师会有许多生动、搞笑的表演来解释单词，比如小偷，他会躲在门后，伸出一个头来，鬼祟的表情神似此行的从业者。比如抽筋，他半躺在椅子上，手脚齐抖，虽然没有口吐白沫却让人联想到即将口吐白沫。比如权力，他一脸蔑视的表情，站在椅子上，双手紧攥，颇有君主居高临下的感觉。黄老师除了搞笑以外，还有他另外的一面，比如每个星期的考试，每次上课时每人必须用法语回答的问题以及对我们作业的批改都足可见他教学的认真负责。我们的课堂上总有点异国风情，有同学评价说：“我觉得黄老师这样是‘élégance’（优雅）。”我也认同，第一眼看见黄老师的“怪”，总结一下，却应该是优雅与搞笑的完美搭配吧。

盛老师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实际上，她也确实不大，25岁而已，但因为性格开朗活泼，看上去似乎还要更小一点。她第一次走进我们教室，我们以为她是同学，她一生气说：“我不跟你们玩了。”可一转过头，她却又笑开了，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说：“你们就叫我盛老师吧，嘻嘻。”好像她年纪比我们小可我们还要称呼她“老师”，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后来我们发现，她的口头禅就是“我不跟你们玩了”，我们没做作业，她不跟我们玩；我们上课走神，她不跟我们玩；我们笑话她的表演不知道是什么，她也不跟我们玩……不过，事实上，她一直都在跟我们“玩”，而且是好好地“玩”，虽然看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但讲起课来，却很有经验——清晰明了、头头是道。一天，盛老师讲到一个我们没学过的单词，同学叫她表演，她一脸兴奋，连说“好呀，好呀，你们看着”。跑到台上，便用飞快的语速、丰富的表情、夸张的动作以及一个虚拟的价格标示牌推销“霸王金链”，看得我们一愣一愣的，等她一讲完，大家都鼓起掌来，都说她不怕失业了，不教法语也可以当一个金牌电视营销员。由此，我想我永远记住了那个当时不认识的单词“vente”（销售），也永远记住了这个快乐的“霸王金链。”

最后想说说我们的外教——亲爱的爱德华老师。他自然是来自法兰西共和国，灰蓝的眼睛，高耸的鼻子，棕色微卷的头发。他不大会说中文，特征是高兴或害羞的时候会突然一下子脸和脖子通红，但很快红色又会退下去。他会精心挑选许多文学作品和法国电影，在上课时锻炼我们的听力和阅读；他会让我们写作文，批改后帮我们工工整整地打印出来；他声情并茂地为我们朗读法语作品，深沉的嗓音读出这种被誉为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会令我们沉浸其中并要求他多读几遍。爱德华不仅自己认真，也要求我们认真，如果他发现了我们的不认真，他会很直率地说出他的不满甚至将不快写在脸上，所以在他的课上我们会有一点点“怕”。当然，除了认真，爱德华其实也是一个感性的人，杰克逊去世的时候，他问我们伤心吗。阳光灿烂的时候，他会放一下动感的音乐，摇摆着身体说我们应该在室外上课，最好还有几杯啤酒。我生日的那天，他也不管中国禁忌了，在课堂上就按照法国风俗给了我一个大大的“bisou”（吻）。爱德华还告诉了我们一些他的秘密，比如他曾有一个中国女友，但只交往3个月就分手了，不过他的吉他却在女孩那里保存了3年，今年“五一”才远去杭州取了回来。他还跟我们描述了他梦想老婆的形象——忠诚、善良、喜欢音乐；外貌不需要多漂亮，但是身材，他不好意思地比画了一下，原来他喜欢胸部丰满的女人；而国籍，他说最好就不要法国女人，其他国家的都可以，因为他喜欢“不同和变化”……

是的，正是因为喜欢这“不同和变化”，我想我才会在这里度过了4个月的快乐时光。而我的同学们，似乎也都是一些不安于现状的人，有15岁就自己申请并考取美国高中，即将只身远赴美国读书的Alex；有曾经去过南极，立志一定要在南非教中文的Kathes；有一年到头经常要出差并要在国外居住一段时间却很享受这种生活的婷婷；也有像我这样，本来在深圳生活得好好的，却总不能抑制内心愿望，想到远处去看一看，体验另一种生活的Julie；当然，也少不了不顾文化差异，嫁给了法国人的女孩们……也正是这些同学和老师一起，创造了这几个月的欢乐。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岗位我上了10年班，却仍没有完全浇灭我渴望变化的愿望，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或不幸。且不管最终落在哪里吧，我只知道，我将会永远记得这一段学法语的日子，因为至少对于我来说，快乐真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寻找。■ 日子学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