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需要卡尔·拉格菲了

作者:何潇

(文 / 何潇)

我不再需要卡尔·拉格菲了0( 吉乐·杜福尔 )

吉乐·杜福尔(Gilles Dufour)在中国的设计室设在鄂尔多斯大楼里。显然,这是一个与他曾工作过很多年的香奈儿(Chanel)时装屋风格不一样的环境,房间不算太大,没有来往穿梭的模特和助理,显得很安静。屋子中间是一张大桌,像出现在所有设计室里的工作桌一样,被随意铺陈的设计草图、铅笔、布料、扣子等东西掩盖了大半张脸,这一特点,倒是可以套用人们经常用来说设计的那句话,“没有国界”。

杜福尔坐在桌旁,一身黑色装束,见有采访者,起身在前方桌面辟出一块空间,并让我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这样更方便你说话。”他说。

谈话从中国印象开始。“中国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国家,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人们都希望能做些什么,到处都欣欣向荣的。”这不是吉乐·杜福尔第一次到中国来,名片上印着他的新身份:鄂尔多斯羊绒产业集团艺术总监。

此前的4月,杜福尔与法国巴黎法中时尚文化交流协会达成战略同盟合作协议,并与会长喻凯琳女士签署了大中国市场经纪人合约,以求在未来与中国企业建立合作。设计师聘请经纪人的做法在国际上早有先例,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之前,设计师一般不会贸然进入新市场,去到与母体文化存在差异较大的国家或地区时,情况尤为如此。实际上,设计师经纪人的工作不仅包括包装、推广和谈判代理事项,还需要帮助设计师克服文化差异,更好地与客户协调和沟通。

吉乐·杜福尔要做鄂尔多斯艺术总监的消息传出后,马上有资深服装编辑说:“这可是时尚圈的一条新闻了。”关于吉乐·杜福尔,人们更熟悉的是这些头衔:香奈儿前艺术总监、皮埃尔·巴尔曼(Pierre Balmain)前设计总监。国际媒体则更习惯用这样的名词来指代他:香奈儿前2号人物,或者,卡尔·拉格菲(Karl Lagerfeld)的“右手”。

“与卡尔·拉格菲在一起工作是很让人兴奋的。从他身上,我学会了很多东西。”1983年,杜福尔出任香奈儿品牌的艺术总监,负责高级时装、高级成衣和附件系列的产品企划和设计工作。此时,卡尔·拉格菲是香奈儿的主设计师,兼任Fendi、Chloe等品牌的设计。每一季,两人先在一起进行讨论,设计思路整理出来后,由杜福尔领导团队执行。

“卡尔聪明,敏捷,绝不平庸。我与他在一起工作了近20年,在我人生中,这是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吉乐·杜福尔与卡尔·拉格菲之间的朋友关系比两人之间的工作伙伴关系开始得更早,那是上世纪60年代末。杜福尔用“有趣”二字来形容这位时装界的“皇帝”,“如果他不有趣,我也没法与他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但是现在,我是我自己。”他笑着说,“我已经不需要卡尔·拉格菲了。”

其实,早在10年前,吉乐·杜福尔就已经不需要卡尔·拉格菲了。1999年,杜福尔离开香奈儿,开始了巴尔曼的成衣设计。“卡尔·拉格菲也只能原谅他。”《卫报》此时说。很快,杜福尔的风格就在巴尔曼的设计上得到了体现。在他带领下,这个以体现法国中产阶级审慎魅力著称的老时装屋,成了当时法国最为别致可爱的品牌之一。人们发现,出现在《名利场》上的卡梅伦·迪亚兹与克里斯蒂娜·里奇,身着的都是杜福尔笔下的巴尔曼。但杜福尔式调皮在巴尔曼只停留了三季。2000年,在巴尔曼的发布会上,当杜福尔把印着“Bitch”与“Whore”字样的T恤搬上T台时,典雅的巴尔曼终于怒了,双方的合作就此终结。然而,杜福尔并没有就此止步。2001年,他创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个人品牌:吉乐·杜福尔(Gilles Dufour)。此后,杜福尔继续为其他品牌做设计,其中包括法国顶级的珠宝定制品牌Gripoix、英国著名羊绒品牌普林格(Pringle)等。

今年3月,法国总统萨科齐在法国皇家爱丽舍宫举行了授勋仪式,向杜福尔颁发骑士荣誉勋章,以表彰他对法国时尚业以及法国文化发展所做的贡献。

现在,吉乐·杜福尔到了中国。人们普遍关心的是,这位获得了象征着法国国民最高荣誉勋章的设计师,是否真的能让中国本土的服装品牌走向国际呢?“我想这次合作将会是美妙而愉快的,我们会尽己所能,做到最好。”说到这里,这位早已习惯了在媒体面前滴水不漏的大师停顿了一下,“但你不知道时尚最后会变成怎样,时尚是不可预知的。”■

“艺术就是活力”

——访法国设计师吉乐·杜福尔

三联生活周刊:您之前任职香奈儿、Balmain等高级时装屋的艺术总监,现在为一个中国的民族品牌做设计,这个改变是如何发生的?

杜福尔:我在巴黎遇见了Karen(喻凯琳),我现在的中国经纪人,她促成了我们的合作。去年6月,我来过上海,鄂尔多斯集团的人认识了我,然后到巴黎来与我见面。我们谈了一次,第二周我们就签了。对我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我的头衔是艺术总监,但我会参与整个过程,希望能带来一些变革,找到品牌合适的方向,让它更加国际化。

三联生活周刊:与您过去所做的工作相比,这次最大的不同体现在哪里?

杜福尔:我过去是香奈儿成衣和高级定制的设计师,也做过Balmain的成衣设计师,这次合作对我来说是全新的经验。我们现在的合作是完全不同的模式,他们聘我来,是为中国市场做设计,而不是为欧洲市场做设计。一方面,我希望能保持中国的风味,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引入西方元素,这正是需要努力调和的地方。设计过程中,我也许会把之前在香奈儿的一些东西带进来,但时尚总是各异的,在真正开始设计之前,需要考虑的因素非常之多。

三联生活周刊:4年前您就表示过,如果有机会,希望到中国来与中国的企业合作。中国最吸引您的地方是什么?

杜福尔:我很喜欢羊绒,这种精致的奢华面料让我着迷,可以与大羊绒集团合作,非常让人兴奋。欧洲大规模的羊绒集团不多,英国有普林格(Pringle),在法国,没有像中国这么大规模的羊绒集团。

三联生活周刊: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奢侈品全球大市场近来也表现疲弱,但中国的奢侈品市场却异军突起,地位直逼日本。因此,有人认为中国正在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时尚市场。您对这个说法有何见解?

杜福尔:我也这么认为,欧洲很多人这么认为。我相信,中国可以在现在的环境里生存下来。中国有很多大集团,他们有很多竞争优势,也有能力来发展和改变,让这个国家变得更为现代。现在的中国与上世纪70年代的日本相比也许有一点相似。我那时没到过日本,但我想今天的中国应该与当时的日本一样,有很多人才,他们有意愿,也有自由的精神,可以做出一些事情。

三联生活周刊:中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服装生产基地,但一个尴尬的事实是,在国际上,我们看到的多是“中国制造”,却鲜有“中国设计”。近年来,中国设计开始崭露头角。前两年,“吉芬”和“无用”已经在巴黎做时装发布。今年,邱昊获得了美丽诺羊毛大奖。您如何看待从“中国制造”到“中国设计”转变的可能性?

杜福尔:中国非常擅长模仿与复制,用的是很聪明的方式。很长一段时间,欧洲品牌把制造环节放到中国,可以获得更加物美价廉的产品。我刚到中国来,认识的中国设计师不多,我知道马可,他的风格有点欧式,将来我会认识更多设计师。但我想中国的设计正在崛起,中国并不仅仅只有制造,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比如“1436”系列,就是由中国设计师设计、在中国制造的,设计风格很年轻、新颖,可以看到创造。这就是中国的服装业正在从制造向设计发展的一个例子。我想不出为什么中国会没有自己的设计,中国可以做到。

三联生活周刊:在成衣生产的冲击下,高级时装业一直呈现颓败的趋势,有媒体甚至一直在宣扬高级时装的“垂死论”,但在去年对法国高级时装工会主席戈巴赫(Didier Grumbacr)的采访中,他向我表示了相反的观点。您如何看待在中国出现高级定制的可能性?

杜福尔:中国将来也有可能出现高级定制,为什么不呢?实际上,有一些系列已经可以称为羊绒的高级定制了。当然,我这里指的与传统定义上的高级定制不一样。我寻求的不是高级定制,而是与高级定制一样精良的工艺,这些工艺可以来自高级定制,也可以来自高级成衣。我把一些高级定制的元素放到羊绒设计里来,比如刺绣、扣子的使用等等,这有点像烹饪,将各种调料放入其中,非常有实验性。这么做的目的是让设计变得诱人,可以吸引消费者。这些吸引人的东西可能是法国的、英国的,也可能是中国的。■ 拉格菲杜福尔香奈儿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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