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30

（文 / 何叶）

我在29岁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个说法：一个女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30岁之前和上《滚石》杂志的人约会，30岁之后和上《财富》杂志的人约会。这话对我打击甚大。心灰意冷中我开始反省自己的人生。

波波头被狂风吹成恰到好处的凌乱效果，眼神在发丝中散发出迷离光芒。穿着紧身马甲（一定要真空）和撕成须须的牛仔短裤，配一双平底饰铆钉的靴子，一手捏瓶啤酒，一手挽着气质颓废宿醉未醒的男友，嘴里嘟哝着他的新歌，然后抽空跟他舌吻。以上便是我对“和上《滚石》杂志的人约会”的女人的全部想象。说起来我还真认识个把这样的女孩儿。其中有一个是俄罗斯混血儿，身高1.76米，体重55公斤，一顿能喝两瓶伏特加。可是我头一回见她的时候，她醉倒在一个酒吧里。我记得她跟个鼓手走了。凌晨4点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说，那个主唱某某某真棒。

还有个女孩，像《大力水手》里的某个角色，小粗胳膊小粗腿，非常爱穿短裙。她称得上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个性和着装习惯根本就是一回事。她对于任何“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都反应极其迟钝。这迟钝是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因为任何嘲弄和批评都伤害不了她。她既然如此无动于衷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有很多软弱的文艺青年觉得她很酷，进而爱上她。

当年我既无美色也没个性，不受青睐简直理所当然。我是夏天最后一个穿裙子的胖妞，还总疑神疑鬼，觉得人家小声讲大声笑是冲我来的。

好莱坞很喜欢“灰姑娘”的故事，拍了好多这类电影，我最着迷的则是这个场景：富家子带着灰姑娘去买礼服，叫“试身”。《流星花园》里是莲娜丽姿的白裙子，《曼哈顿女仆》里是粉红色的范思哲，《蒂凡尼早餐》里是黑色削肩的纪梵希……我记得我22岁那年终于减肥成功，而我上街为自己买的第一件衣裳是一条仿麂皮的喇叭长裤，颜色像浇过水的红砖，售价35元人民币。问题是，穿上它之后我的双腿就像在油田上熊熊燃烧。我一次也没有穿过它，而且现在我知道，作为一个女人，这次关键的购物决定了我根本不可能完成灰姑娘式的大翻身——王子是不会邀请身穿燃烧的假皮裤子的女人共赴晚宴的。

话题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滚石》转移到了《财富》。我既未曾拥有过《滚石》，则对于《财富》也不敢奢望。更何况，我29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一份礼物，这份礼物让我深深感到，今生今世，我成为章子怡或者邓文迪的机会已经非常渺茫。这基本上是一本工具书，教导女人如何自立自强，不被通俗爱情剧的终点式结局所迷惑。这话当然没错，但想想看，“和上《财富》的人约会”的女人想必不会收到一本《财富》做生日礼物吧。■ 女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