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与傲慢的较量

有经济学家给出一个定义，全世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行业的劳资关系比美国职业体育联赛更糟糕的了。先不用着急认可，看看事实吧。9月15日，北美职业冰球联赛（NHL）依据原有的劳资协议，暂时封杀了联赛球员的比赛权利，原因是联赛与球员之间未能就薪金问题达成共识，2012～2013年赛季随即泡汤，下个赛季也看不出起死回生的任何迹象。你相信吗？这是自1992年至今NHL第四次“停摆”。去年，NBA和NFL也曾双双“停摆”，痛煞球迷。

还有另外一个比喻，凡是球员工会与职业联赛老板们之间的博弈，简而言之不过是贪婪与傲慢的较量罢了，肌肉发达的百万富翁与无礼的亿万富翁在斤斤计较。还是以NHL的最新案例为例，原本的合同规定，球员们的薪金总额可以占到联赛总收入的57%，当新合同摆在球员工会面前时，他们错愕地发现原本近六成的神圣权利要被残忍地缩减为47%，尽失一成。球队老板们给出的理由没有新意，经济困顿，日子难过，而且要通过设立更为严苛的工资封顶来保护那些弱小的俱乐部。

傲慢的老板们也并非没有道理，NHL在美国四大职业联赛中是盈利水平相对较低的，各个俱乐部要靠自己在本地市场中创造价值，很难涌现出全国市场强者，再者NHL也不像NFL那样可以在联赛内部充分实现等贵贱均贫富，因此一旦经济困顿，危机第一时间就会弥散在联赛中。球员工会一方则无比强硬，历史经验告诉他们，只要坚持，利益的天平迟早会倾斜过来。博弈双方眼前都不缺钱，只是为未来的原则计较，因此“停摆”往往极难消除。凡是有钱可以买进一家超级职业俱乐部的老板动辄都是数百亿的身价，没有人真正在意俱乐部的现实收益，他们的投资往往会被描述为冲动，拥有一支万众忠诚的球队不过是家里多了一只玩具或宠物而已。甚至有投资评估机构指出，富翁们拥有职业俱乐部有时甚至是想讨女人欢心，在超级富翁俱乐部中，确曾有此风尚。

普通人乐于议论富翁们的财富与手笔，数亿美元财富投入后，这些老板们完全是在玩真实版的体育策略游戏，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在实现着儿时的梦想，拥有自己心爱的球队，当年是爸爸拉着他们的手走上看台。投资职业体育自然不是公益慈善，业界数据告诉我们，过往10年间，为职业联赛和俱乐部提供专业的经营咨询是一个不小的行业。那些在其他行业与市场中扮演统治者的投资人同样希望可以在职业体育中赚到钱，甚至赚到大钱。投资人有关职业体育的信心近来居然慢慢恢复，他们是我们这个世界里最坚信职业体育巨大价值的一部分人。

富翁们的信心源自什么呢？归根结底是，不可遏止的电视版权价值攀升。早年间感染了HIV病毒的“魔术师”约翰逊近来活得生龙活虎，成为洛杉矶职业体育资本运作的高手，今年他融资成功，花费21亿美元买下了声名显赫的洛杉矶道奇棒球队。出手之初，很多同道中人都怀疑“魔术师”买贵了，但是当最新的电视版权合同签订后，人们才恍然大悟，21亿美元的投入真是桩不错的买卖。根据《福布斯》杂志统计，世界上商业价值最大的10家职业体育俱乐部总值160亿美元，在如今经济疲弱的时代里，与去年同期相比，价值逆势上扬，增幅为11%（去年144亿美元）。

在十大榜单中，曼联与皇马处于领跑地位，第三位是纽约扬基棒球队，达拉斯牛仔橄榄队排名第四位。在前50名的榜单中，居然有41家来自美国，32支NFL球队整齐上榜。当然，一定有业界观察家指出，美国职业体育俱乐部有价值被高估的现象。但无论怎样，球员工会格外看重这些榜单，他们认定再值钱的俱乐部也是由球员们创造的，因此在谈判中不愿主动让步，更不愿意在价值上扬的格局下接受薪金下调的现实。

增长和好消息并非是职业体育的唯一主题，近两个月发生了两件具有标志意义的事件。先是NFL克利夫兰布朗队的投资人勒内尔以10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自己的球队，这位老板在业界以保守著称，也许他领先他人嗅出了危机的气息吗？这还不算什么，美国著名的AEG集团要整体出售了，这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体育和娱乐企业，旗下拥有数家职业俱乐部的股份，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湖人和洛杉矶银河队，当年小贝被运作到洛城，全靠AEG老板安舒茨的胆识和投入。原本AEG始终是业界成功的样板，运作洛杉矶诸多场馆，与NBA合资探索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安舒茨不愧是时代巨人，他手握场馆，不仅是职业体育巨擘，还大力开拓娱乐市场，旗下还有多名一线艺人。如今，AEG帝国日落夕阳，急于出手，买家纷至沓来，大多也都是拥有职业体育资产的家族，值得注意的是，潜在买家中还有有线电视超级运营商Comcast，他们在收购了NBC股份后，一直想坚定地创建体育频道与ESPN进行竞争，竞标AEG，可以清晰地体会到他们的宏大志向。

无论是好行业还是坏消息，职业体育依旧会释放出无尽的生命力，但生命体的健康程度还是要靠投资者和参与者共同维护。美国人也许会学习欧洲人提出“财务公平竞赛”的理念，确保职业体育可以良性运转，但是这并不能保证肌肉发达的百万富翁与傲慢的亿万富翁的较量，NHL何时重开赛很难讲的。（文 / 张斌） 贪婪职业体育傲慢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