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俄关系的两次跌宕
作者:蒲实(文 / 蒲实)
( 2011 年8 月24 日,俄总统梅德韦杰夫(前左)和到访的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参观俄罗斯某军事基地 )
1994年:渐行渐远
1994年,朝鲜国家最高领导人金日成逝世之时,朝鲜正面临系统性危机,内外交困。美国已经认真地考虑过军事打击朝鲜核设施的可能性。更为重要的是,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剧烈地冲击了社会主义阵营中的朝鲜。曾有一个旅行社这么打朝鲜旅游的广告:“趁它还在的时候,赶紧去看看。”似乎朝鲜即将成为历史遗迹。但这些都不是最令朝鲜气恼的。还有什么比昔日的战略盟友、刚刚建国的俄罗斯,在危难之时的背信弃义,更令人无法接受呢?可以说,此时,俄罗斯的抛弃,是朝鲜匮乏、孤立和所有内外危机的源头。朝鲜的国民经济体系几乎是在苏联的帮助与指导下建立起来的,工业、交通、运输、通讯等诸多领域,苏联的援建项目比比皆是。那个时候,朝鲜的X光射线机和婴儿恒温箱来自捷克斯洛伐克,建筑师来自民主德国。金日成还有一辆斯大林送他的豪华防弹轿车。而且,通过这位朝鲜一直以来的最大贸易伙伴,朝鲜曾获得大量石油和能源。即使在苏联粮食产量不那么富足的时候,它也曾慷慨援助过朝鲜。而这些传统友谊,似乎瞬间倾覆。
俄罗斯缘何“抛弃”朝鲜?1994年的朝鲜,又如何在压缩的国际空间中求得生存?
1988年,汉城奥运会。当时尚未与韩国建交的中国、苏联和东欧国家都派出了体育代表团。这届奥运会由此成为当时参加国家和运动员人数最多的一次。在此之前,美国洛杉矶奥运会和苏联莫斯科奥运会,都受到了敌对国家的抵制。而在汉城,过去与韩国势不两立的苏联却派出了代表团,它所释放的和解信号,非常清晰。戈尔巴乔夫执政的苏联,在“新思维”的影响下,对朝鲜半岛的态度已经出现微妙变化。将苏联与朝鲜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共同意识形态,在苏联这边,正在消亡。苏联国内日益加深的经济危机,促使戈尔巴乔夫急切地向西方寻求大规模的经济援助。对他来说,韩国是亚洲的美国盟友,韩国的财力和技术优势将在开发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发挥很大的作用。1988年9月,戈尔巴乔夫在苏联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发表关于亚太政策的讲话。他首次指出:“朝鲜半岛局势普遍好转的情况下,有可能与韩国建立经济联系。”正奉行“北方政策”务实外交的韩国,寻求与“不同经济和政治制度”的国家改善关系。韩国做出了积极回应。实际上,苏联早已开始和韩国现代、三星等企业做生意。而朝鲜的国有企业老是不能按时付款,朝鲜欠苏联/俄罗斯的贷款,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已约为100亿美元,苏朝商业关系正慢慢冷漠。汉城奥运会后,苏韩关系依此为契机,进一步升温。
1990年,苏联与韩国实现关系正常化之前,苏联外长谢瓦尔德纳泽专程赴朝鲜做了说明。这个说明非常必要。朝鲜历来反对“交叉承认”,即同时承认朝鲜、韩国为合法政权,认为这是在分裂朝鲜民族。谢瓦尔德纳泽阐明了苏联支持朝鲜同韩国接触,让韩国与朝鲜同时加入联合国的意向。朝鲜外相当时非常不满地说:“如果苏联同南朝鲜建立外交关系,意味着承认了朝鲜分裂的事实本身以及国际舞台上两个朝鲜的合法性存在。”1990年苏韩建交后,朝鲜对苏联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当年10月,朝鲜劳动党中央机关报《劳动新闻》发表了《以美元做交易的“外交关系”》的评论员文章,指出:苏联和韩国建立给自己脸上抹黑的“外交关系”是在苏联因“改革”而陷入困境和混乱,走上衰退和没落的道路上发生的。苏联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侵害其他国家、其他民族甚至是同盟国的利益。文章指责苏联不履行自己的诺言,抛弃了友好互助合作条约,走上了背信弃义、变节和专横的道路。苏联同韩国建交的结果是,从法律上承认了朝鲜半岛存在“两个国家”,采取了逆朝鲜统一的分裂主义行动,公然参与了美国对朝鲜的基本战略,即固定朝鲜的分裂,并在国际舞台上孤立朝鲜,诱导朝鲜走向所谓的“开放”,以推翻朝鲜的社会主义制度。自苏韩建交始,苏朝关系急转直下。这次建交,也标志着苏联对朝鲜半岛的政策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两年后,中国也与韩国建交。
( 2011 年1 月28 日,俄罗斯“朝核问题”特使波洛达夫金(右)在首尔会晤韩国“六方会谈”代表团团长魏圣洛 )
另一边,苏联与韩国开始了短暂的蜜月期。1991年1月,韩国在与苏联签订的一系列协议中,同意向苏联提供30亿美元的援助;另外向苏联提供10亿美元银行贷款、15亿美元商品贷款和5亿美元成套设备及出口延期拖欠的付款。仅由此看,戈尔巴乔夫的全面亲西方外交似乎得到了回报。
直到1991年底苏联崩溃之际,戈尔巴乔夫的亲西方立场还处在不断强化的轨道上。美国施加了强压,以“根本的改革”,即激进的民主化和建立自由市场经济,作为解囊的前提条件。企图废黜戈尔巴乔夫的“8·19”政变在西方压力下破产后,戈尔巴乔夫解散了苏联共产党,苏联内外政策加速倒向西方。俄罗斯立国之初,叶利钦继承了戈尔巴乔夫的遗产,实行与亲西方政策相一致的政策。如果说戈尔巴乔夫执政后期,苏联与朝鲜基本上还是能象征性地保持正常的国家间关系,那么,苏联解体后,叶利钦的新俄罗斯与朝鲜的关系就几乎降到了冰点,双方领导人的接触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直到1994年,金日成去世这一年前,除1992年1月俄外交部副部长罗高寿作为总统特使出访朝鲜外,俄罗斯高层几乎从未涉足过平壤。
( 2001 年8 月,正在俄罗斯访问的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向莫斯科红场上的列宁墓敬献花圈 )
1992年11月,叶利钦在结束了对西方大国的访问后,紧接着出访韩国。韩国也是他就任总统后出访亚洲的第一站。此次访问,签订了《俄韩关系原则条约》,定义俄韩关系应该建立在“自由、民主、尊重人权和市场经济的共同价值观上”。这次访问期间,双方还签订了一个军事交流谅解备忘录,促使韩国和俄罗斯海军舰队互访,并在1997年举行首次联合海军演习。
1994年6月,韩国总统金泳三访问俄罗斯。访问期间,两国总统签署了《俄韩联合声明》,宣布两国关系已经发展到一个新层次,即“建设性互补伙伴关系”。两国首脑会晤期间,为了表达两国关系修好的诚意,叶利钦总统还主动将200多份涉及朝鲜战争的档案影印本交给韩方,特别是1983年苏军击落韩国波音747客机的资料,并表示愿意为这一事件承担责任。克里姆林宫与青瓦台之间还开通了“热线”,以维持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密切接触。这一时期,俄韩之间的双边贸易增长十分迅速。1992年,两国贸易额还不到10亿美元,1994年就超过了20亿美元。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1991年朝俄双边贸易改为现汇结算方式后,俄罗斯向朝鲜提供的石油及石油制品大幅减少。1992~1996年,俄朝之间的贸易额逐年减少,1992年为2.92亿美元,1994年仅为0.96亿美元。与韩俄贸易额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 1992年 11月,叶利钦访问韩国期间参观三星公司 )
为了加强俄罗斯与美国的“战略伙伴关系”,俄罗斯几乎满足了美国及其盟友的所有政治要求,而这些要求,都是以疏远和抛弃朝鲜为代价的。俄罗斯向西方国家承诺,如果朝鲜南北发生军事冲突,俄罗斯绝不会向朝鲜方面提供军事武器援助。在实施核检查上,俄罗斯会和美国站在一起,向朝鲜施加政治压力,支持韩国在朝核问题上的立场,中止向朝鲜提供武器及零部件,敦促朝鲜履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义务。平壤非常失望。它只能指责莫斯科与华盛顿沆瀣一气,抗议叶利钦与布什总统关于朝鲜半岛核不扩散的联合声明,抗议叶利钦与克林顿总统要求朝鲜遵守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规定的联合声明。朝鲜外交官曾这样向俄罗斯官员指出:“我们不喜欢你们像美国那样跟我们说话。我们希望自身面临着复杂问题的俄罗斯,也能够公平地对待我们。”在朝鲜人眼中,俄罗斯“踏着美帝国主义的节奏跳舞,向朝鲜施加旨在消灭朝鲜的压力和制裁”。
苏联与朝鲜曾于1961年签署了为期30年的《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该条约第一条规定,当缔约一方遭到外部攻击时,另一方立即向对方提供力所能及的军事援助,因此,该条约具有军事同盟的性质。但由于叶利钦的新俄罗斯向韩国“一边倒”,当条约在1991年到期时,俄罗斯并未选择自动延长5年,而以条约不符合自己在朝鲜半岛的政策为由,于1993年对条约给出了新的解释,即该条款目前只适用于朝鲜遭到攻击时,而不适用于朝鲜发动进攻时。1994年,叶利钦在莫斯科正式宣布,该条约已经废止。对俄罗斯来说,“冷战”时期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在东北亚对抗的朝鲜,随着“冷战”的结束,其地缘政治作用已不复存在。加之俄罗斯已走上了西方式的发展道路,它已不再需要朝鲜这个意识形态伙伴。正如亲西方政策的主要倡导者和执行者、时任俄罗斯外长科济列夫所言:“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同韩国的友好上,同时同苏联在朝鲜半岛北部的意识形态盟国保持高水平的军事合作,这是天真的。”朝鲜除了恼怒,只能接受这一切。朝俄之间传统的友谊早已风光不再。
( 2000年 7月 19日,俄罗斯总统普京抵达平壤 )
对此时完全孤立、处于危难之中的平壤来说,政权的生存是头等大事。被俄罗斯抛弃的朝鲜,必须在国际舞台上寻求生存空间,它加紧发展与美国和日本的关系。1990年9月,朝鲜开始与日本进行第一次官方接触,希望能够建立正常化的外交关系。而对美国,朝鲜通过核边缘政策,成功地从美国那里获得了好处。到了1994年,俄罗斯突然发现,《朝美框架协议》根本把俄罗斯排斥在外。为了遵守美国倡导的《核不扩散条约》,俄罗斯冻结了与平壤的和平利用核能的合作。然而,根据《框架协议》的规定,美国和韩国现在倒成了平壤轻水反应堆的供应方。实际上,俄罗斯追随美国,严格履行核不扩散义务,最后倒受到了美、韩、朝的联合“惩罚”和排挤。到了1996年,俄罗斯发现自己在朝鲜半岛事务中陷入愈加尴尬的境地:中、美、韩、朝四国举行的朝鲜半岛和平事务四方会谈,俄罗斯挤也挤不进去,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俄罗斯进一步惶恐地发现:一个对朝鲜失去影响力的俄罗斯,对韩国的分量也大打折扣。俄韩外交摩擦也在蜜月期后逐渐增加。
对俄罗斯来说,调整势在必行。
重返“旧时光”
就在2011年8月,金正日还乘坐专列,对俄罗斯进行了一次访问。他经过海参崴和哈巴罗夫斯克,到达阿穆尔州的布列亚,参观布列亚水电站。这决定了此次访问的经济意义。实际上,俄罗斯曾建议将布列亚水电站生产的多余电量经朝鲜输送至韩国。另外,俄罗斯正推动建设穿越朝鲜半岛的天然气管道项目,管道将经过朝鲜,把西伯利亚的天然气输送至韩国。从水电站出来,金正日在乌兰乌德郊区俄罗斯东部军管区所属的第11空降袭击旅团驻地,与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举行了首脑会晤。此后,他再乘专列前往西伯利亚以东的方向。有人说,他将返回朝鲜;有人说,他将赴符拉迪沃斯托克,与俄罗斯总理普京会谈。那次访问后的9月,莫斯科宣布,免除平壤110亿美元的债务,并将与朝鲜开展紧密的经济合作。
这让人想起金正日在10年前的俄罗斯之旅。俄罗斯是金正日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以后,第二个出访的国家,第一个是中国。2001年7月的那次访问,长达24天,途经远东地区和西伯利亚,前往莫斯科。据说,当专列经过远东地区辽阔的农田时,金正日曾萌生了朝鲜租用俄罗斯农田的想法,并向普京提出了建议。这个想法显然未能付诸实践。那次访问,签署的《莫斯科宣言》,成为朝俄两国关系的法律基础。朝俄之间的双边关系正在升温,普京和金正日在高层互访中,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2001年是一个转折点。普京的远东地区个人代表普里科夫斯基当时陪同金正日的俄罗斯之旅。他回忆说,普京和金正日的个人关系,极大地推动了朝俄关系的发展。“金正日对这次会面印象特别深。我们从圣彼得堡回到莫斯科的时候,本没有安排与普京的会面。但总统突然邀请金正日,非正式的访问。他们在一起吃晚饭,聊了两个多小时。这次邀请被金正日解读为极大信任的体现。金后来告诉我,他觉得俄罗斯很幸运,找到了这样一位强人。他还说,他想和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因为俄罗斯有普京这样的领袖。如果不是普京,他是不会与俄罗斯重新修复关系的。”普京张开双臂的拥抱和对金正日作为平等领袖的尊重,获得了金正日极大的好感。他后来说:“如果我总是受到外交方式的对待……那我自己就成为一个外交官。但普京对我很坦诚,因此我向他敞开了心扉。”
这一次温情脉脉的访问,连同2000年普京对平壤的访问(签订了《朝俄友好睦邻合作条约》),似乎宣告了俄罗斯与朝鲜将重温过去的友好旧时光。俄罗斯何以重返朝鲜?“旧时光”还能重现吗?
普京的确是一个重要因素。对金正日来说,普京宣告了承载着许多不愉快记忆的叶利钦时代的终结,终于可以与过去做一个了结了。而俄罗斯朝鲜半岛政策的调整早已在酝酿之中,当普京就任总统时,他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确定了与朝鲜重新建立友好关系的外交方针。调整实际开始于1993至1995年。俄美关系短暂的蜜月期已经结束。俄罗斯国内的西方式的改革却走入困境。放眼一望,俄罗斯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影响力——包括有着传统影响力的独联体、高加索、中亚和中东地区——都在急剧下降。国内政权危机由此爆发:在俄罗斯西方化进程中利益受到侵害的群体必然对西方化的选择提出质疑,不满俄政府所推行的对外战略及对美政策的党派崛起。在1993和1995年杜马选举中,自由民主党和共产党表现不俗,其竞选纲领都有明显的反西方色彩。一些杜马成员高调访问平壤,他们在访问中指出,俄罗斯需要重新审视失败的朝鲜半岛政策,必须重新获得影响力,哪怕付出重启对朝援助的经济代价。随着以强调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和特殊使命的民族主义成为俄罗斯大多数政治势力进行政治动员的资源,俄罗斯对美政策的制定者不得不附和这种诉求。
1993年4月,叶利钦总统颁布命令批准《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基本原则》,确定俄罗斯外交政策要使俄罗斯联邦作为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具有独一无二地理位置,拥有足够军事实力和技术潜力、智力潜力、伦理潜力的大国,理所当然地置身于国际社会,并享有充分的权利。1994年2月,叶利钦在向俄罗斯新议会发表的国情咨文中指出,“俄罗斯对外政策的主要任务是不断促进俄罗斯的民族利益”,对外政策“要始终体现俄罗斯的大国地位”。1996年,虽然叶利钦在总统大选中获胜,但议会选举中呼声高涨的共产党和民族主义政党,让他感到调整外交政策的必要性。甚至连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都认识到,“如果美国在这次选举中公开支持叶利钦,其结果必将适得其反;只有在美国表现出似乎是将叶利钦勾销掉了或者‘骑墙’态度,才能够真正帮助叶利钦再次当选”。
大幅度调整的结果是:1996年,“亲美派”代表人物科济列夫去职,被美国等西方国家视为“萨达姆·侯赛因的朋友”的普里马科夫成为外交部长。西方媒体评论说,普里马科夫的出现“使整个西方打了个寒战”。叶利钦选择这条曾统领谍报机关的“友善毒蛇”表明,俄罗斯外交的“好孩子”部长时代结束了。在普里马科夫看来,俄罗斯不可能回避它与美欧社会在利益和价值观上的巨大不同;俄罗斯具有明显与美国利益不相符的特殊利益,因此,通过一个多极化的世界体系对美国的权力加以限制是俄罗斯巨大利益所在。俄罗斯的对外政策必须与其大国身份相称。至此,俄美在一系列问题上发生对立:北约东扩、独联体外交、削减战略武器的谈判、伊拉克和科索沃等热点问题、与伊朗的原子能合作等等。朝鲜半岛也由此成为俄罗斯大国外交的舞台。20世纪90年代末,美俄关系在“间谍门”事件的互相驱逐外交官后,陷入低谷。
普京就任之初,俄美关系在“9·11”后再次升温。但很快,在俄罗斯国内,欣慰之情被失望所淹没。俄罗斯对美国做出了早几年不可想象的让步:同意美军进驻中亚和格鲁吉亚,默许北约东扩和反导条约被废止,为反恐战争尽心出力,但却未从美国那里得到任何回报。俄罗斯国内,对普京的公开批评开始出现。
2000年的金正日,在领导了数年被国际社会孤立的朝鲜之后,开始希望积极参与到世界舞台上来。要实现他国家“强大与繁荣”的设想,维护政权,似乎获得外面世界的支持比成为一个孤岛要好。朝韩、朝美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很多进展:2000年,金正日与韩国总统金大中举行了第一次朝韩首脑峰会;也是这一年,朝鲜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作为金正日的特使访问了华盛顿,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回访平壤,并讨论到克林顿访朝的可能性。在朝鲜半岛缓和的国际环境下,朝俄关系的重温也就呼之欲出。朝鲜需要俄罗斯,在核问题的谈判中,能够在对付美国上多一些筹码。
很多莫斯科的分析家和官员都将朝鲜看成一个“老邻居”,他们把这种传统的睦邻关系,视为莫斯科重返朝鲜的重要途径。在俄罗斯远东地区,朝鲜从未中断过对亲平壤的出版物的资助。在俄罗斯远东的纳霍德卡,朝鲜领事馆始终业务繁忙,领馆也在上世纪90年代进行了扩建。在远东地区的新闻报纸上,你仍能找到朝鲜花钱买下的版面,上面报道朝鲜的发展和朝鲜的观点。远东地区的罗津先锋自由经济贸易区,则被俄罗斯人视为促进朝鲜逐步融入环太平洋经济圈的最有希望的工程。在俄罗斯对朝贸易中,哈巴罗夫斯克、滨海边疆区和纳霍德卡占了贸易额的70%以上。远东地区还有约2万多名朝鲜的劳工和朝鲜族的少数民族。这些部分构成了俄罗斯对平壤的影响力。
然而,金正日对普京的极高期望很快也落了空。金正日期待回到苏联时代,期望得到俄罗斯无条件的军事援助、能源供应和经济帮助,但得到的回答常常是一句:“只要现金!”莫斯科更加务实和现实;它更看重的是经过朝鲜境内的跨西伯利亚大铁路和穿越朝鲜半岛的跨国天然气输出管道。在政治上,俄罗斯虽然在两次朝核危机中都反对向朝鲜施加过于严厉的制裁,扮演了朝鲜所期待的角色,但也受制于制裁对朝俄经贸关系的种种约束。时至今日,与美国的关系成为对朝鲜和俄罗斯最重要的关系。历史已证明,若美俄关系改善,则俄罗斯对于朝鲜的政治与安全价值下降。未来,只要华盛顿与平壤之间的朝核问题未决,俄罗斯的经济宏图就难以展开。 朝鲜历史苏联中国朝鲜金正日跌宕朝鲜旅游关系两次时政外交军事远东莫斯科平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