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Y一代
作者:张斌( 骚乱事件中的伦敦 )
何谓“Y一代”?就是年轻一代嘛,根据《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座奖杯——如何管理Y一代》的作者图尔干定义说,1978~1991年间出生的青少年都该被归于这一代。这本书两年前问世,鲜有人读过,作者自称可以从四个层面帮助政府和雇主管理教育好“Y一代”,让工作场所变得“有趣”,同时管理他们的期望值,给他们未来。
伦敦骚乱渐渐退去后,英国人开始提及这本美国人写的书,试图找出答案,弥合一个分裂的城市,一个奥林匹克城市。卡梅隆前所未有地强势,声言让所有骚乱歹徒悉数落网,已有2800名犯罪嫌疑人被警方逮捕,1300人被送上法庭。英国人错愕不堪,最小的骚乱分子11岁,在火焰中穿梭,劫掠商店,脸上带着顽皮兴奋的笑意。12岁的男孩子被监控系统拍到公然在体育用品商店门前炫耀刚刚抢来的白色球鞋。17岁的女学生居然接连随着人潮涌进手机商店和电器商行,一人裹挟走了两台电视机。居住在伦敦富人区切尔西的18岁的女孩子艾福思,学业优良,运动成绩突出,被伦敦奥组委和市政府一道聘请出任“奥林匹克形象大使”,做Y一代的表率。谁能想到,艾福思的父母在电视画面中看到了自己女儿肆意在街头劫掠的镜头,大义灭亲,向警方举报。伦敦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座城市的年轻人要亲手毁掉自己居住的城市?
周薪20万英镑的Y一代鲁尼在自己的微博上表达了类似的疑问,甚至是一份愤慨。处在Y一代年龄上限的里奥·费迪南德更爱发言,直接斥责伦敦年轻人,在Twitter上他130万“粉丝”中的一位居然回复说,伦敦Y一代之所以要毁掉城市,那是因为那座城市太久没有迎来像样的奖杯了。难得有人有如此的心情来戏谑一次灾难,大多数人均有蒙羞之感。
因此,伦敦人近来很敏感,听说法国政府警告国民慎重选择伦敦作为旅游目的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法国人不放过任何的机会来羞辱英国人。遥望伦敦的烈火以及上空的浓浓黑烟,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有人笑出来的话,那一定该是巴黎人,确切地讲这嘲讽的笑是送给国际奥委会的。6年前,在新加坡,伦敦大谈奥运会对于英国Y一代的无限意义,指天画地说,奥林匹克运动将改变Y一代的人生。这样的表述太能感动奥林匹克世界了。巴黎策略稍偏,最后时刻被超越。难怪巴黎人一直耿耿于怀,被奥林匹克哺育的Y一代轻易地践踏了法律和道德的双重边界,在奥运圣火在这个奥运城市点燃之前,先将城市点燃了。
2005年,时任伦敦市长的利文斯顿在新加坡表达了英国人的那份情怀。现如今,他也听到了来自巴黎的嘲讽,法国人说随时可以举办一届夏季奥运会。其实,巴黎人没有资格嘲笑伦敦的,几年前巴黎也曾处于准战争状态,少数族群让花都失色。在英国电视屏幕上,人们看到了利文斯顿,他没有过度表达痛心,只是冷静分析说,连续的经济低迷让Y一代没有安全感,没有未来,这个社会对他们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没有未来的年轻人是最危险的。此次伦敦以及周边城市的骚乱被定义为英伦三岛30年来伤害最为深重的社会动乱,上一次的动荡就出现在上世纪80年代经济最委顿的时期。最新一期的《时代》周刊,不顾美国债务危机紧迫,封面文章居然是《欧洲衰败》,选取的照片展示一位穿着毛衫的Y一代从伦敦街头一辆被点燃车辆前走过,远远的墙上挂着一面米字旗,烈焰熊熊。
骚乱过后,卡梅隆饱受批评,这位还未从“窃听门”事件中完全摆脱的首相不断发言,声称全社会的“道德崩溃”导致了这次骚乱上演,全社会时下士气低迷,未来叵测,亟待振奋。骚乱之初,英国媒体曾经将1972年奥运会的“黑九月”以及亚特兰大奥运会的爆炸事件相提并论,甚至建议伦敦向亚特兰大汲取经验,可以镇静面对。很快人们就不再提慕尼黑和亚特兰大了,转而拿伦敦与1968年的墨西哥城和1988年的汉城比较了,这两届奥运会前都曾有大规模的动荡出现,年轻群体与政府警方发生冲突。墨西哥奥运会进行期间,坦克甚至停在主体育场附近,大煞风景。还算乐观的评论家们,将此番骚乱定义为伦敦奥运的“morning call”,让这个城市真正苏醒过来,2012年才能安稳度过,有一个像样的奥运会。
关于Y一代的答案好像还是没有找到,即使找到了答案,距离弥合社会分裂医治伤痛还有无尽的距离。《纽约客》记者布福德早年生活在英国,30年前他在火车站上亲眼目睹一次骚乱,发愿一定要揭开英国青年人骚乱的深刻原因。布福德的一段文字似是结论,也似疑问,这个时候读起来有特别的意味:“我不希望暴力中居然包含着欢快,我要问一句为什么年轻男子喜欢骚乱?他们是全新的一代,吸毒、酗酒、服用幻觉药物,他们行为恶劣、过激。用暴力反社会,心态彻底改变。”真是如此吗?只有伦敦如此吗?■(文 / 张斌) 一代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