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巴拉克受审：动荡的结束还是继续

( 8月3日，埃及开罗警察学院外聚集大批埃及民众观看穆巴拉克庭审电视直播 )

8月3日，穆巴拉克自“二月革命”下台后的首次公开露面，竟是躺在法庭铁笼内的病床上接受审判。他否认了对他提出的全部3项指控，即滥用权力牟取不正当利益，进行非法商业交易包括埃及与以色列的天然气协议，以及下令杀害示威游行者。

尽管对庭审早有预期，但是看到昔日的“中东雄狮”在笼中的虚弱病态，美国国防大学北非与黎凡特地区安全研究课题组组长保罗·沙利文教授（Paul Sullivan）告诉本刊记者，他和埃及人一样惊呆了。早有传闻说穆巴拉克不仅有心脏病，且身患癌症，收到传票后，他还开始绝食。“埃及的政治局势注定了必须要进行这场复杂且可能漫长的审判，结果取决于审理该案件的那些人。可能会有巨大的压力令他们做出有罪裁决，我十分怀疑这个年迈而虚弱的男人能否经受住所有的压力和不安。”

此前，埃及民众一直对军方是否愿意让他们的前司令出庭受审持怀疑态度。“掌权者很清楚民众有多憎恨穆巴拉克。他们曾料想，穆巴拉克日益恶化的健康状况将令他无法承受遭审判的耻辱，一旦他‘自然去世’，也就没人需要面对处决这位前领导人的为难局面。”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的扎基·沙洛姆（Zaki Shalom）教授如是告诉本刊记者。如今，顺应民意将穆巴拉克送上审判席，并不意味着军方可以置身事外。穆巴拉克的律师要求传唤超过1600名证人，其中就包括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领导人、担任国防部长20年的陆军元帅坦塔维。而开罗目前的抗议活动中也已然出现了“人民希望推翻陆军元帅”的横幅。

“审判才刚刚拉开帷幕，很难预测结果，其主要贡献是显示无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法律平等地适用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如果审判是公平的，那么这将是埃及建立起对法律规则的尊重所迈出的重要一步。”美国科尔盖特大学政治学副教授、《穆巴拉克时代的埃及：阿拉伯世界的自由主义、伊斯兰主义和民主制度》一书作者布鲁斯·卢瑟福（Bruce Rutherford）告诉本刊记者。然而，埃及民众担心，军方在利用这场审判作秀，乘机宣告埃及的民主改革已经完成。“一些高层职位和大多数公开职位的人选发生了变化，但是政府构成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改变。埃及人会让这一情况持续多久？”沙利文质问。

沙利文认为，这场审判将令埃及人民重新思考他们与统治者之间的社会契约关系，但是，对穆巴拉克个人的审判无法消除埃及动荡的根源。“埃及面对的是被极度削弱的经济状况，依然存在并渗透至各方面的腐败，极高的失业率，严重衰退的旅游业和缩水的国外直接投资额，以及全国的持续动荡局面。远不能令人相信革命已经结束。”经济停滞是引发反穆巴拉克风潮的主要原因之一。但革命爆发迄今，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在这方面几乎毫无作为，支撑该国经济的重要指标却直线下滑。埃及投资总局将本财政年度吸引外国直接投资额的预期从约80亿美元下调至40亿美元。旅游部长估计，作为经济支柱之一的旅游业直接损失15亿美元，而全年旅游业收入将下降25%。埃及政府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将本财年经济增幅的预测从年初时的6%大幅调低至2%以下。沙利文告诉本刊记者：“大部分埃及人希望继续他们的正常生活，结束过去数月里的暴力和示威活动。但如果审判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愿进行，还有很多人会走上街头。”

“示威游行者在过去7个月里持之以恒地要求审判穆巴拉克，最终使军队采取了行动。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是否也能平等地参加11月份举行的议会大选？他们会不会组织政党，推举候选人，并为之组织竞选活动等？”卢瑟福告诉本刊记者，“这些仍然是不明确的。”沙利文说：“如果有很多参选者为了政治目的利用这些事件，他们可能以此当选。然而，政治局面还没有稳定下来，审判过程中捅出的任何内幕都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版图。”

其实，这场审判还微妙地影响着利比亚、叙利亚、也门等国的局势。“许多阿拉伯世界的领导人都在关注这场审判，紧张于他们是否会成为下一个笼中人。”沙利文说。■（文 / 俞力莎） 还是动荡穆巴拉克继续结束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