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美食之旅:为了重返的告别
作者:驳静摄影/贾睿
偶遇
“松露猎人”出现在餐厅时大约是上午10点半。
餐厅名叫La Maison d'à c?té,位于法国中央-卢瓦尔河谷大区(Centre-Val de Loire)的小镇蒙特利沃尔(Montlivault),属于布卢瓦区(Blois),离著名的香波城堡只有不到10分钟的车程。我和摄影师老贾头天晚上就到了,入住餐厅上方的酒店。说是酒店,不过四五个房间,相邻小楼里另有房间若干,两组房间由二层一处露台相连,倒是夏天开派对的好地方,但眼下的冬天寂静沉默,街上几无人影,连它们对面的教堂也暗沉无光。阿加莎路经此地,都可能为它量身打造一桩谋杀案。但到了中晚餐时间,餐厅里人气陡然增高,像是凭空出现了这些人。
松露猎人是凭空出现者之一。主厨克里斯托夫·海(Christophe Hay,以下简称克里斯)正聊在兴头上,不是跟我们,而是跟他的农场主朋友。他原本说要带我们去他的蔬菜园子,不远,就在离餐厅500米之处。冷风飒飒,我和老贾决定还是去楼上取一下围巾和手套。两分钟后折回餐厅,已经看不到克里斯。餐厅经理指了指里间说:“主厨请你们稍候。”我们张望了一下,只看得到背影。经理补充道:“他就是这样,一旦开始跟人聊天,就不知何时会停。”我们于是就在餐厅大堂角落坐了下来,趁机歇一口气。
一天前的凌晨5点到巴黎后,我们还没有过像样的休息,连睡觉都是匆匆地,行李箱只来得及翻开一个小角。我们从戴高乐机场径直搭火车,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图尔(Tours)。从图尔火车站出来,租了车,此后的6天时间里我们一直在路上,每天都在新的市镇落脚。这是我们在法国的第二晚,即将体验此次第二家米其林星级餐厅——在卢瓦河地区的这几天倒是证明了《米其林指南》(以下简称“指南”)那句著名的话:?a vaut le voyage,即,值得专程前往。
显然,在“指南”眼里,这两家餐厅都值得你专程开车来吃一趟。吃完了走不了怎么办?餐厅都附带了酒店,对,在法国,酒店倒是餐厅的配套设施——这倒是符合这本“指南”的创办初衷。
香港和上海等中国城市拥有星级餐厅还是近几年的事。“指南”最早拓展的城市当然在欧洲。法国轮胎制造商米其林兄弟选在1900年这个新世纪之初,推出了《米其林指南》,因为1890年前后,他们发明了可拆卸的充气式轮胎,这还是个新事物,为了促进销量,他们决定从源头上入手:鼓励大家多开车出去跑跑。所以第一本“指南”上,除了对充气轮胎的优势大书特书之外,还尽职尽责地列了一大张地名表,并标注了一项重要信息,即从巴黎(或最近大城市)开车到此地的距离。
对旅行者来说,倒是有些生存实用信息,比如旅店、医院、药店、车站和邮局等,都用可爱的小图标一一注明,唯独没有餐馆。这本“指南”照这个套路一做就是20多年,直到1920年,餐馆终于进入“指南”,在随后的五六年时间里,眼看着“指南”上列入的餐厅信息越来越多,“指南”干脆发明了一套评级语汇,用长成“杏仁蛋白饼”的星星评价餐馆的好坏。《米其林指南》这本红色封皮的书从此就成了美食爱好者的“圣经”,其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挖地三尺发现美食的能力。我们出现在这个僻静的小镇,当然也跟“指南”有关。实际上,我们在法国一共吃了8家米其林星级餐厅,其中二分之一不在巴黎,有些餐厅所处倘若没有“指南”推荐,寻常人很难发现。比如第一天晚上的餐厅“les Hautes Roches”,说是位于省会城市图尔,其实是在郊外10公里处,紧挨着卢瓦河。
浅谈
本来并没有打算跟松露较劲,但就是给碰上了,那就打个招呼吧。
松露猎人跨进门的时候,餐厅里正忙着往桌上摆置餐具。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但我们一点儿都不着急,午餐的第一拨客人一个小时后就会陆续到齐,主厨不会耽搁这件最重要的事。
我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位男子身上。他看上去不到60岁,穿着厚实、体格魁梧,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一只极小的篮子,篮子上头盖一块方布,进门后径直跟经理点头示意。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我已经脱口而出:“先生,这是松露吗?”大叔撇下经理,转向我:“您闻出来了吗?”他的脸色舒张开来,许是感到意外。
我当然什么都没闻到。
传说中的松露猎人,我以前从未见过。但他走进门时仿佛还携带一股山野气息,手中提的篮子与他的体型极不相称,再加上,克里斯刚刚提到一嘴说今天会有人送松露来,这几样信息在我的头脑里盘旋,自动生成了一个正确的猜测。“还有别的可能性吗?”我笑着反问,“说起来,能允许我闻一下吗?”
他提起篮子,掀开布盖,递到我眼前。而我呢,我发现自己整张脸都被吸进了狭小的篮子里。“看来是位贪婪的姑娘。”我听到猎人大叔跟经理感慨了一句。“可真是失态啊!”我心想。但这个味道值得再次失态,鼻子刚出来透了口气,又钻了进去大吸一口:近乎腐烂,却醇厚得令人痴醉,无法在以往的嗅觉记忆里找到任何佐证,似乎有一点点榛果的香味?我心里打的这个问号,很快被另一种更全面的感觉覆盖,那是暖融融的、被包围的感觉,像是踏雪跋涉后闯进林中木屋,壁炉里烧着旺火,我裹上了不知是谁递过来的毛毯,手心握着一杯不知是谁变出来的热巧克力,手烫着,暖火烤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松露触发的全身心的感官刺激,让我怀疑还有没有吃它的必要。这是汇聚了一小时路程后的1.15千克黑松露掀开布盖那一刹那释放的能量,无疑,换谁谁都陷进去。
直到正在按快门的老贾,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好比有人打个了响指,魔法消失了。我伸手戳了戳篮子里的松露,又捏起三个中的一个,仔细观察它。它表皮乌黑,硬如实木,不规则球形在告诉世界,它是属于冬天的黑松露。“它们多美啊!”大叔在旁边发出由衷的感叹。“是吗?”我轻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像是三只得了关节炎的手,聚到了一只篮子里。”
1.15千克,是我们后来得知的数字。我开始跟大叔聊天这当口,经理拿了小篮子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时跟大叔简单地讲了这个数字,原来是拿去过了秤。我问:“平均一颗300多克,这算什么水平?”
“冬松露的季节才刚开始,成色和质量都还只能说是勉强。”历史上最大颗的松露质量为1.89千克,那是2014年冬天在意大利中部地区收获的一颗白松露,它出现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最终拍出的价格为6.125万美元。而卢瓦河谷,也并不是法国产松露最有名的地区,这一带出产的黑松露价格最高在1000欧元/千克左右。放在这样一个坐标系里判断这几颗黑松露,或许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对今天克里斯的食客来说,却是今冬第一个惊喜。
深尝
“松露季刚刚开始。”这句话也意味着,餐厅里的菜式价格可以水涨船高了——除了风味,松露身上最醒目的标签当然是昂贵,为食物锦上添花与涨价,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大叔与克里斯相识多年,也是经验丰富的松露猎人。他告诉我,这是他昨天刚刚收获的。“昨天早上,我一开始切奶酪,我的狗就明白,冬松露的季节总算开始了。它激动得要命,围着我打转,看我切完了,又飞奔到车那儿,候在车旁,等待出发。当然,它高兴的原因是,如果找到松露,它能得到奶酪作奖赏。”
“不都说这是猪的强项吗?”
“猪是天然的松露猎手,这您不能否认,它们天生对松露敏感,而狗大都需要训练,但现在很少有人用猪了。为什么?想象一下!遛着猪在森林里慢吞吞走的画面。而且,猪不像狗那样,能与人产生主仆情感,它们啊,一心只想找到松露,然后一口吞掉。再想象一下!要在它们拱到松露吞掉那个瞬间,把松露抢救出来,太艰难了。但训练有素的狗,刨出松露,只会乐滋滋地过来讨赏。”
狗刨出来的松露,午餐时就出现在我们的餐盘里。克里斯亲自为我们“擦拭”松露。倘若你在某些看起来就贵的餐厅点一份“意面”,有时侍者会喜滋滋地推着小推车向你走来,推车上有一个玻璃罩,远远地能看到玻璃罩里有一团黑影,走近了你才发现,可不就是松露君(或者患关节炎的黑手指),由大米簇拥着,显得挺神气。由于昂贵,侍者会当面往你的意面里削松露片儿——“削”这个字多半并不准确,但专门为削松露设计的工具,可以非常精细地调节薄厚。
我想起了美剧《亿万》里的一个场景。这部以华尔街私募基金公司创始人为男主角的电视剧,自然少不了种种炫富的场景,相比于“坐上私人飞机去购物”,或“买下一支球队”,餐厅中那个跟松露有关的场景足够惊心动魄。收入下跌的一个男人带着心爱的女人到高级餐厅,打算坦白自己的身家,就在这当口,女士点的意大利面端了上来,侍者和小推车出现了,他友好地发问:“您需要一些松露吗?”女士欣然应允。侍者欢快地擦拭起来,镜头来回切换,一个是掉落餐盘的松露特写,一个是男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似乎这每一下都擦在他心上。直到女士喊停为止——不喊停,他会一直擦下去吗?
从重复的次数来看,克里斯对我非常慷慨。在他的餐厅里,配得上松露片儿的这道菜,叫作卢瓦河香波鲤鱼,是他的成名作。鲤鱼就近来自卢瓦河,并非名贵鱼种,但胜在新鲜,最重要的是,他与附近(有执照的)渔夫合作,与此同时,他还刚刚买下第二个菜园,鸡、鸭、牛等肉类提供者全部都是左近农场主,显然,本地食材在他的餐厅里扮演绝对的主角。经过去刺处理的鱼肉里首先会加入糖、蛋、龙虾汁和黄油以及一些酱汁,调和出口感丰富的鱼块,端上来的时候你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黑色颗粒,是因为松露也在上一个步骤里出场。当鱼由菌类和红酒汁簇拥着呈上来后,才是最后“擦拭”步骤。
摄影师决定拿着他眼前这盘菜去室外拍照,我本想等他回来一起开动,两分钟后,松露片儿逐渐在餐盘中失去张力,像一朵枯掉的茶花,不再新鲜活泼。我拿起刀叉,决定是时候把它们送进嘴里。
这个时候,侍者送过一个玻璃罩,对,就是我刚刚联想到的《亿万》里那种,只不过小一号。“他是有读心术吗?”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正瞧见我身后那桌的老夫妇正盯着它们,眼中发出羡慕我的光芒。我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盯着玻璃罩,底座果然是米。释然了,大米嘛,我倒是相当熟悉,我们富春江一带每逢过年都要搞祭祀,那一席的主角是一颗大猪头,它也是摆在白花花的大米上——但愿没人发现我此刻头脑里的画面。
作战
普通法国人的周末,通常伴随着一顿从中午持续到晚上的超长午餐,从开胃酒开始喝,一直喝到餐后酒;明明上完甜点了,还要上一盘“最后一道菜”。这种持久战的耐力,没人比得上。所以许多餐厅一到周末,午餐会升级成晚餐的体量,十几道,一直吃到下午4点方作罢。这个周末的中午,我们在克里斯的餐厅里足足吃了4个小时(包括工作和交谈),直到不得不赶去下一站时才起身。
虽然我们离开卢瓦河谷地区后又到了巴黎,在这个米其林餐厅云集的宇宙中心里尝试了各种美食,但从用餐体验上讲,克里斯的餐厅仍然是其中最好的一个。因为我们是在“chef’s table”上用完的全餐。这是个位置特别好的半圆形餐桌,说是餐桌,其实是开放厨房工作台的延长线。坐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每一位厨师行云流水的动作,要是乐意,我可以随时走过去发问。据说,一般餐厅里但凡有这样紧挨着厨房、能近距离观察的餐桌,总是非常紧俏。
我对法国餐厅厨房的最初印象来自多年前读到的《巴黎伦敦落魄记》,奥威尔年轻时曾放弃体面的工作经历长达4年的贫困生活,其中一份工作是在巴黎一家酒店当洗碗工。工作地点就在地下室,奥威尔如此描述他对厨房的第一印象:“一个如地狱般的地窖,天花板低矮得令人窒息,炉火发出红光,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叫骂声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正中央是炉子,12个厨师在那里窜来窜去,他们虽然戴着白帽子,脸上还是不停滴汗。四周是台子,一大群侍应和洗碗工端着托盘吵吵嚷嚷。”
“每个人都看起来脾气很大很匆忙。”
我眼前的场景却是“厨房餐厅串通一气”,并且,“厨师客人一家亲”。在法国的餐厅里,总能碰到厨师乐悠悠地跟每一桌客人打招呼,问大家吃得怎么样。他们走出厨房后总以一股英雄凯旋的派头,去接受盛赞——不从厨房走出,也可以换上行头例行问候。我在巴黎采访的其中一位三星大厨阿兰·帕萨尔(Alain Passard)如今经常在他餐厅旁边的工作室待着,我和摄影师吃到后期,他还是围着围裙出现了,亲切地跟每桌客人问好。开放厨房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却直接把法国厨师们上餐厅巡视一圈的爱好直接剧场化了,这里显然是厨师们自我展示的空间,食客也乐得欣赏。
后来我在巴黎吃的4家米其林餐厅,倒有3家拥有这样的开放厨房。yam’Tcha的厨房干脆有两面大玻璃,一面冲着街道,一面冲着餐厅;Chateaubriand的厨房与餐厅隔着一截走廊,即便如此还是尽力将厨房门开到最大,只要去上洗手间,都能路过这扇欢迎之门;黎巴嫩厨师阿兰·格阿姆(Alan Geaam)的餐厅厨房也有扇这样的窗,为了与出菜口二合一,他连玻璃都省略了。
而传统的像利普酒馆(Brasserie de Lipp),直接拒绝了我们提出的到厨房拍几张照片的诉求,理由是“饭点的厨房实在太忙乱了”。
如同巴黎的大小餐馆,利普的厨房自然在地下室,通连上下的升降机,也在继续发挥作用。阿兰·帕萨尔的三星餐厅l’Arpège的厨房分上下两层,一层的厨房不小,门窗俱全,也只有这道陡峭而狭窄的楼梯,才透露出我们的确身在巴黎。我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发现楼梯口左右各有一间,左侧归甜品师,右侧的两位年轻厨师,则正在做ravioli(意大利小方饺),这是帕萨尔多年前发明并被保留下来的创意,用蔬菜作馅儿,煮以黄瓜原汁清汤。
我们还去巴黎利兹酒店的厨房参观,堪称巨大,一个走廊连接另一个,如果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就会走失。这里虽然宽敞明亮,通风效果良好,但仍然处在地下一层,我几乎能想象出来到了饭点这里的忙碌景象,有星级餐厅的客人需要服务,酒店客房服务需要满足,某种程度上十分接近奥威尔曾经工作过的酒店。
或许,当餐厅不在巴黎,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拥有带窗户的厨房。
成名
克里斯已经是半个名厨的姿态了。首先他跟食客走得更近,很爱自己去给客人点单,他告诉我:“如果主厨自己出马,把食物讲给他们听,那些顽固一点的食客才会更乐意接受新尝试。”其次,他也像许多名厨一样,出了自己的书,书中既有菜谱,也有他的厨房哲学。克里斯的确拥有成名的潜质和履历,回到蒙特利沃尔前,他在保罗·博古斯(Paul Bocuse)手下工作了5年,后者当时在佛罗里达州的迪士尼乐园开了一系列餐厅,而克里斯则是其中的美食餐厅Bistro de Paris的四名主厨之一。
克里斯跟我回忆故去的博古斯时提到一个有趣的细节:“保罗先生总喜欢考较大家对菜谱的熟悉程度,常常在厨房干着活儿呢,他会猛地插入一个考题,打你个措手不及。很可爱。这是他对年轻人的要求,对菜谱烂熟,才能做出属于自己的菜。”
创作自己的菜当然重要。在法国,美食是作为第八种艺术存在的——这句话是我胡编的,但米其林餐厅给人的感觉大都如此。在这项艺术中,厨师不只是厨师,而是“艺术创作者”,而且恐怕是最受大众欢迎的那一类创作者。
所以在法国,大厨们是不折不扣的大众明星,他们上电视节目,他们是许多电影主角的原型,媒体报道的对象,“谁谁谁关掉自己的三星餐厅,不打算干了”,“谁谁谁今年竟然掉了一颗,沦为二星厨师了”,等等。总之,所受大众之注目绝不弱于影视和体育明星。阿兰·帕萨尔曾在20年前将他的餐厅从以肉为主,革命性地改为素餐厅,当时整个巴黎都在屏息等待,“他究竟能否保住他的三星?”至于“世纪大厨”保罗·博古斯更是地位不凡,2018年初他去世时,总统马克龙都公开发表悼词。
法国是浪漫民主的摇篮,但在美食上崇尚的东西却跟民主无关。电影《燃情主厨》(Burnt),将餐厅对米其林匿名视察者(Inspector)的期待与敬畏描述得很传神。不过评星与否不是单人单次吃饭体验就可以决定的,即便如此,米其林若干视察员却在影响全世界食客的选择,这是何等权威。
除了依赖米其林,也没有一个国家的食评人会像在法国那样受尊重。yam’Tcha的女主厨艾德琳曾跟我讲了她的餐厅开张第一天西蒙(Francois Simon)就出现时的场景,那完全是一个面临大考的学生心态。
“开业第一天,我跟几个来帮忙的朋友在门口抽烟,他溜达着就出现了。我惊呼一声‘我的天,是弗朗索瓦·西蒙’,接着就逃去了厨房。我给他做什么吃的啊,我躲在厨房里冥想,可能还哭了一下。”
西蒙当时是《世界报》的食评人,江湖地位宛若泰山,既是发现美食的“星探”,也是严苛毒舌的“考官”,不过,他对米其林的态度倒是挺批判的。电影《料理鼠王》(Ratatouilles)把食评人塑造为一个“教皇式”的人物,法国人看罢也“并不觉得夸张”。“大众点评”相信的是“人人都是美食家”,把话语权交给大众,但在法国,美食也是有“权威”的。并且,这种权威深刻地影响着法国人送进嘴里的东西,葡萄酒、奶酪、鹅肝等都有“原产地名称管制”(AOC),各种各样的评级制度渗透在法国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开吃
法餐影响着全世界的厨师,其中一个原因是法国人自己实在太爱好吃了,这个国家值得一吃的美食和餐厅也实在数量众多。好多食材都有它们自己的盛会,除了生意需要,这些可能都只是法国人给自己找的一个大吃大喝的正当借口。一不留神,你的胃就被他们“调教”了。这种味蕾教育如此高效,和学外语需要语境的道理一样——整个法兰西民族在“吃”这件事上不遗余力。所以你到了此地不如就耸耸肩,开心地把胃交给法兰西厨子吧。反正肯定还会再来。 松露巴黎法餐克里斯环球寻味米其林指南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