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晋三遇刺：震惊日本的枪击案

即使是最富洞见的日本政治观察家也不可能预料到，安倍晋三的整个政治生涯甚至个人生命，竟会以如此惨烈和意外的方式宣告终结。此时距离这位日本在职时间最长的首相第二次卸任政府首脑一职，刚刚过去不到两年。

当地时间7月8日上午10时05分，67岁的安倍晋三与秘书、随员一行乘坐民航客机，由东京抵达大阪国际机场，随后转乘汽车前往40多公里外的奈良市。此行的目的是为两天后举行的第26届参议院选举造势：尽管多数分析人士预测执政的自民党将会毫无悬念地获得大胜，并且安倍从2020年9月16日起已经不再担任首相，但作为现任众议员以及自民党内最大派阀“清和政策研究会”的领袖，提携后进、帮助本党候选人站台宣传仍然是他的政治义务之一。

据东京《每日新闻》和安倍晋三个人网站报道，前首相在7月8日这天原计划前往中部的长野县，为电视业名人出身的资浅候选人松山三四六举行应援演说。但就在7月6日，松山突然被《周刊文春》和《周刊新潮》曝出存在婚外情丑闻以及财务问题，自民党本部因此在7日下午临时调整了安倍的行程，安排他在8日当天去往奈良县、京都府和崎玉县参加三场应援活动。自民党在奈良县的候选人是曾任首相辅佐官秘书的佐藤启，他在2016年第一次参选时，就请到过安倍为自己站台。而调整后的日程也按照惯例公布在了执政党的参议院选举特别网页上。

上午11时10分，佐藤启本人率先出现在近畿铁道奈良西大寺车站北口附近，开始了当天的拉票演说活动。和日本的许多小型政治集会一样，这次演说没有专门的会场，只是在和人行横道平行的马路中央临时隔出一块能容纳十余人的空地，四面摆上围栏，由三名警员以及15位自民党奈良县支部联合会派出的工作人员环绕着围栏维持秩序。旁听者既可以在十多米外的步行道上近距离围观，也可以穿越马路、走到离演讲者极近的位置张望，工作人员只会在极少数情况下做出喝止。今年6月28日，安倍就曾在同一个车站的南口进行过一次造势演说。由于类似的选举周边活动在6、7月间的日本出现得极为频繁，7月8日的西大寺站拜票会并没有吸引到太多人的关注。据《朝日新闻》和日本放送协会（NHK）报道，当安倍晋三在中午11时19分抵达会场时，聚集在周边的仅有40多人。

11时29分，佐藤本人的演讲结束。安倍站上40厘米高的木制台座，从秘书手中接过了讲话稿。多位围观者在现场拍下的视频画面和照片显示，几乎就在同时，安倍身后15米外的步行道上出现了一名身着灰色T恤和卡其色速干裤、斜挎单肩包的中年男子。他戴着胶框眼镜，用白色口罩掩面，不紧不慢地朝着前首相靠近，其间还附和着众人鼓了几下掌。11时31分，当安倍的演说刚刚进行了不到两分钟，讲到“与其去想为什么他（佐藤）不能”这一句时，男子斜向穿过斑马线，停在了安倍身后大约7米处，从挎包内掏出一把外缠黑色胶带，乍一看很像单反相机的双筒手枪。据NHK报道，当时在现场的四名警员（其中一名是从东京开始全程陪同安倍的警视厅要人护卫员）只有一人负责监视后方，而这位警员正死死盯着一名推着手推车过斑马线的路人，从斜后方靠近的枪手遂被漏过了。

9秒钟过后，第一声枪响从围栏附近传来。视频画面显示现场有白色烟雾升起，但子弹没有击中目标。刺客使用的自制枪支采用的是特殊的电击发方式，并且发射药是威力较弱的黑火药，因此枪鸣声比制式武器要小。这导致人群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迫近，只是互相交头接耳，询问着“是什么声音”，就连安倍本人也只是略微侧身瞥了一眼左后方。但刺客随即又往前走了几步，在5米距离上开了第二枪，两枪间隔只有2.6秒。从后方飞来的霰弹击中了安倍的右颈和左上臂，前首相捂住左胸、踉踉跄跄地走下演讲台，倒地昏迷过去。刺客立即被三名警员制服并解除了武装，随后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遭到逮捕。不过安倍的伤势显然相当危重：《朝日新闻》公布的照片显示，在随行人员对安倍进行心肺按压复苏时，他的左胸正在持续渗血。后来的解剖证实是出现了锁骨下动脉破裂和内出血。

据枪击案发生时正在附近出诊，临时被请来参与现场救治的私立诊所内科医生中冈伸吾对《朝日新闻》回忆，他曾经试图用随身带来的自动体外除颤器（AED）为安倍实施急救，却发现“安倍先生已经处于心肺骤停状态，似乎也丧失了自主呼吸，面色惨白，瞳孔也有即将放大的征兆”。11时37分救护车抵达现场后，医疗人员也证实了中冈的诊断意见。由于伤者情况危殆，救护车在11时43分驶离现场后，开向了两公里外的平成宫遗址历史公园，由平田学院（一家航空培训机构，也是日本近畿地区6家医疗机构的航空设施运营商）派出一架EC135型医疗直升机在当地降落，将伤者转送往大型综合医院。12时13分，直升机载着安倍起飞，7分钟后即已抵达24公里外的奈良县立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救人员在ICU内为安倍进行了100个单位的紧急输血之后，最终发现无力回天。当日17时03分，经过刚刚从东京赶来的安倍夫人昭惠女士现场确认，主治医生正式宣布安倍晋三因为大出血已经去世。

政治人物包括首相级别的政治家遭遇暴力暗杀，在“二战”前夕的日本一度是相当频繁的现象。仅在1936年的“二二六”兵变中，就有两位前首相高桥是清和斋藤实遭到政变军人开枪射杀，另一位未来的首相铃木贯太郎身中四弹，经过抢救才脱离危险。战后的1960年7月14日，安倍晋三的外祖父、当时刚刚了递交辞呈的岸信介首相也曾被一名极右翼刺客持刀袭击，身受重伤。但所有这些暗杀活动，无不带有鲜明的政治诉求和政治色彩，反映了20世纪中前期日本社会的整体氛围。类似的事件在上世纪70年代以后已经大大减少；进入21世纪，只有民主党的石井纮基这一位国会众议员在2002年被黑社会组织成员持刀刺死。在缺乏参照系的情况下，日本新闻界人士一度揣测枪击安倍晋三的行凶者怀有某种政治动机——2000年夏天，当时还是普通众议员的安倍晋三设在老家山口县下关市的办公室连续5次遭到不明身份人士的打砸和燃烧瓶袭击。事后的调查证实，主谋是当地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他在下关市长选举中帮助安倍支持的候选人获胜，但在向安倍的秘书索要报酬时遭到拒绝，因此雇用黑社会集团成员实施了袭击。对政治生涯存在诸多争议、家族成员亦有不少私敌的安倍晋三来说，这样的推测并非毫无依据。

但目前的调查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奈良县警方在7月8日午后不久即公布消息称，开枪男子为居住在奈良市大宫町三丁目、现年41岁的山上彻也，曾在海上自卫队服役，目前职业不明。他自述“对安倍晋三的政治信条并不抱有仇恨”，行凶是出于“私人原因”。随着审讯的展开以及《读卖新闻》、NHK等日本媒体的跟进报道，一幅令人震惊的图景暴露在了整个日本社会面前：山上彻也一家是一宗持续多年的新兴宗教团体敛财案的受害者，而该团体曾经收到过安倍晋三等著名政治家的贺电。山上在策划暗杀该教派领导人未遂后，转而决定将安倍作为报复对象。

据《周刊文春》和《读卖新闻》报道，1980年9月出生于奈良的山上彻也，家庭经济条件一度相当优越。但在他4岁时，父亲因为自杀离世，随后哥哥又患上儿童癌症；母亲在精神压力之下，参加了韩国新兴宗教组织“世界基督教统一神灵协会”（简称“统一教会”，现已改名为“世界和平统一家庭联合会”）日本分支的活动，以寻求心灵慰藉。山上彻也的伯父告诉《朝日新闻》记者，山上的母亲在1991年加入统一教会后不久，就慷慨地向教会捐款2000万日元，随后10年间又陆陆续续捐出超过8000万日元，包括从自己的父母（山上彻也的外祖父母）那里继承的两块宅地、全家居住的住宅以及亡夫的保险赔偿金。在此期间，山上彻也和哥哥、妹妹三人的生活开支一直由伯父承担。2002年8月，山上的母亲个人财务破产；2009年，其长期经营的一家原属于亲戚的建筑公司也宣告解散。

1954年诞生于韩国、由文鲜明创办的“统一教会”，是一个存在诸多负面新闻的新兴宗教－商业团体。文鲜明鼓吹“基督再临”“在人世建立神国”等混乱的学说，在欧美主流宗教学界被视为异端。但凭借雄厚的经济实力、与威权时代韩国政府的隐秘关联以及洗脑式的宣传技巧，该教会在韩国、日本、美国等地积累起了较大影响力，尤其以频繁组织年轻信徒举办集体婚礼而著称，信众数量一度超过300万。上世纪70年代文鲜明移居美国，他在华盛顿特区创办了保守派政治小报《华盛顿时报》，并在2000年买下老牌国际通讯社合众国际社（UPI），成为媒体大亨。传媒影响力、在韩国的商业版图（由统一教会创办的“统一集团”一度是韩国第35大公司）乃至在政界的人脉关系相互作用，使文鲜明的身份远远超出了单纯的宗教、文化人物。上世纪90年代，文鲜明在体育、传媒、教育各领域建立了庞大的影响力网络，他还率先进入朝鲜市场，开设汽车工厂和宾馆。但统一教会强迫信徒高价购买宣传品、缴纳入会费以及进行迷信宣传的行为也引发了一系列法律诉讼，1997年中国公安部将其列入邪教组织名单。

除去韩国本土以外，日本是统一教会最重要的海外据点。据《华盛顿邮报》（不同于名称近似的《华盛顿时报》）估计，2022年统一教会的运营资金有70%来自日本的信徒和捐赠者，其中大量充斥着欺诈营销、强制逼捐等案例。日本针对宗教敛财问题的法律团体“全国灵感商法对策辩护士会”从1987年起就在征集涉及统一教会的举报案例，迄今为止登记的受害者已经超过3.2万名。在日本、美国等多个国家，统一教会都曾经因为涉嫌强制逼捐、偷逃税款、人身控制等问题遭遇过诉讼。而该教会得以登陆日本并一路发展壮大，和安倍晋三的外祖父、前首相岸信介具有直接关联——意识形态极度反共的文鲜明，被岸信介视为重要的政治盟友，其身影浮现于上世纪60年代以来日本保守派政治势力的整个历史中。福田纠夫、中曾根康弘等多位自民党籍首相都曾经和文鲜明本人有过会面。

据山上彻也向奈良县警方供述，母亲财务破产后，他不得不放弃报考大学的想法，进入海上自卫队服役。2005年退役前，山上甚至曾经考虑自杀，以套取保险金资助同样生计无着的哥哥和妹妹。离开自卫队后的数年里，他曾在一家土地测量会社兼职，并考取了助理测量师的资格证。不过随着和家族有关的建筑公司再度因为母亲的原因倒闭，山上被迫变换工作，以劳务派遣工人的身份成了一名叉车操作员。2015年，少年时代罹患过癌症的哥哥自杀身亡。而山上本人游走于大阪、京都等地，继续以叉车操作员的身份打着零工，直到2022年5月从工厂辞职。

山上告诉警方：“我的母亲沉迷于向宗教团体大量捐款，导致家庭一团糟，我恨教会。”2019年，正值他本人的人生轨迹滑落至谷底，母亲却再度出现在奈良的统一教会组织的活动上，这令山上彻也的情绪彻底失控。他开始筹划对文鲜明的妻子、统一教会现任领袖韩鹤子（文鲜明本人已经在2012年病死）实施暴力袭击。2019年10月6日，韩鹤子在日本爱知县出席了当地统一教会分支举办的演讲会，山上彻也怀揣着自制的燃烧瓶接近了会场，但因为并非教会注册成员无法进入。其后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升级，日韩之间的交通往来受限，山上不得不放弃孤身前往韩国袭击韩鹤子的计划。不过，也是在这一时期，他开始产生转而袭击安倍晋三的想法，理由是“统一教会是安倍首相的外祖父岸信介带到日本的，他们是一伙的”，“我觉得安倍正在日本推广统一教会”。

如果说到这时为止，山上彻也对安倍的敌意还是基于一种比较发散的联想，那么到了2022年春天，这种偏执的仇恨已经变得彻底明确了。就在前一年，2021年9月12日，与统一教会有关的非政府组织“全球和平联盟”（UPF）在韩国举办了一场线上论坛，安倍晋三和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各录制了一段视频对大会表示祝贺。尽管安倍本人并没有直接参加过统一教会举办的活动，他在视频中肯定的也是UPF以及文鲜明、韩鹤子夫妇在调解朝韩矛盾方面所做的工作，但对几个月后才注意到这则新闻（《每日新闻》称是2022年3、4月间）的山上彻也来说，这恰好坐实了“他们是一伙的”这个猜测。他告诉警方：“我觉得安倍与该组织（统一教会）存在关联，我确信自己一定得杀了他。”

从2021年春天开始，山上彻也一直在通过YouTube视频学习自制枪支的技术，并购买了大批原材料。作为前海上自卫队武器官，他对轻武器可谓相当熟悉，仅用不到一年时间就完成了一整批手枪和弹药的制造。奈良县警方在其家中搜出了5支已经装配好的手枪，加上袭击现场遗留的一支，总数在6支以上；发射的是自制霰弹，发射药则是从网络渠道购买的黑火药。从实际威力看，这些非制式军火尽管射程较近，故障率也比较高，但使用的球形子弹内含6颗小弹丸，对人体的杀伤力相当可观。山上彻也还曾经用木板等物件多次测试过子弹的穿透力和射程。

在整备武器的同时，山上彻也还密切关注着安倍的私人行程。今年5月从工厂辞职后，行刺安倍已经成为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事业”。他告诉警方：“我手头的存款只够用到7月底，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我决心在那之前袭击安倍。”不过在6月28日安倍的第一次奈良之行期间，山下并没有动手。他最初的计划是在7月7日傍晚赶到冈山市，利用当天安倍在冈山进行助选演说的机会实施袭击。为此，7日凌晨他还潜入奈良市的统一教会办公楼开了一枪，既是泄愤，也是测试军火。不过在冈山，安倍的活动是在市民会馆内部举行，进入者需要接受安检，山上不敢靠近。而当他乘坐新干线返回奈良时，突然在自民党本部的网站上浏览到了安倍修改个人行程，将在7月8日第二次前往奈良的消息，于是决定在第二天行刺。据目击者称，山上在上午10时就出现在了车站，神情轻松。

令人唏嘘的是，就在枪击案发生3天后的7月11日，“统一家庭联合会”（即原统一教会）日本分部专门在东京举办了一场新闻发布会。该分部会长田中富广承认，山上彻也的母亲在上世纪90年代的确加入过统一教会，但从2009年开始一度脱离达8年之久，直到2019年才重新开始参加信徒聚会。田中也承认接受过山上母亲的捐款，但“从2005年起已经陆续退还了5000万日元”。至于山上彻也迁怒于安倍的行为，田中表示“感到困惑”。7月14日，山上彻也的母亲通过媒体向公众表示“抱歉”，但她对自己加入教会的经历不置一词，也没有流露出对子女的愧疚。

安倍遇刺之后两天，7月10日，自民党不出意料地在参议院选举中取得大捷，受到枪击事件惊吓的佐藤启也如愿赢得第二个任期。在拥有248个席位的参议院，执政的自民、公明两党的议席之和增加到158席，为岸田文雄内阁继续稳固执政奠定了基础。倘若短期内没有大的变故，岸田的首相任期将会延续到2025年10月。他也在7月11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承诺，自己将会“继承安倍的思想”，利用执政联盟的议席优势，在年内启动修订战后宪法的讨论。

和选举的波澜不惊相比，安倍晋三的身故在日本朝野上下造成的反响要激烈得多。在7月8日晚间公布讣闻的新闻发布会上，岸田首相表示：“我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一位伟大的政治家。”超过2500名日本政商两界人士、社会名流以及外国政府代表出席了在东京增上寺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其中包括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寺院周边、自民党本部以及奈良的枪击事件发生地，都出现了民众排队献花志哀的情景。7月11日，安倍被追赠从一品官秩和日本国最高荣誉——大勋位菊花章颈饰与大勋位菊花大授章。次日上午，灵柩由一辆黑色丰田“世纪”型豪华轿车运载，依次绕行自民党本部、议员会馆、首相官邸、国会议事堂等建筑，最终抵达位于品川区的桐之谷火葬场。7月14日，日本政府宣布将在9月为安倍举行国葬，这也是自1967年的吉田茂以来，第二位享受类似礼遇的前首相。

7月14日，在关于国葬问题的新闻发布会上，岸田文雄首相罗列了他眼中安倍晋三最重要的三项执政业绩：一是2011年“3·11”东日本大地震后的复兴建设，二是“安倍经济学”带来的国家经济复苏，三是“以日美关系为轴心的外交”。岸田强调说，安倍“以他卓越的领导力和执行力，担负起了首相的重责”。对于安倍晋三生前为稳定日本经济和发展国际关系所做的努力，世界各国领导人也做出了高度评价。在他去世之后的4天里，来自259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的代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1700多条吊唁信息。美国总统拜登称，安倍的去世“不仅是其家庭和日本国民的损失，也是世界的损失”。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同样在唁电中肯定：“安倍晋三前首相在任期间为推动中日关系改善进行了努力，作出了有益贡献。我曾同他就构建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达成重要共识。我对他突然去世深感惋惜。”

然而，安倍晋三意外去世留下的思考，远不止于对他稳定执政业绩的追怀。自上世纪90年代初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经历了经济增长趋于停滞、人口结构日益老化、社会意识形态整体保守化的“失去的三十年”。类似山上彻也一家这样的边缘人群体，在“一亿总中流”主导的战后经济腾飞期或许只是个别现象，但在今天的日本，它正在和“老后破产”、舆论极化等新的考验一道成为稳定社会表象之下的暗涌。更有甚者，山上彻也竟能以完全合法的方式购买原材料，制造出多支手枪并成功袭击配有安保人员的政治家，对自豪于多年低暴力犯罪率的日本政府也是一种重大冲击。诚如前彭博社东京支局长吉罗德·雷迪（Gearoid Reidy）所言：“7月8日将永远是日本带伤的一天。”

而对出身自民党内第五大派阀“宏池会”，在去年9月底的党总裁选举中并未获得安倍晋三全力支持的岸田文雄来说，政治能量巨大的前首相退场，也为他调整政府和党内人事布局、出台新的经济政策创造了更顺理成章的机会。自民党预定将在8、9月间确定新的党务高层名单以及岸田内阁的第二次改组方案，现任副总裁麻生太郎、干事长茂木敏充、内阁官房长官松野博一这三位重量级人物是否会留任已经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拥有93名两院议员的“清和政策研究会”，在领袖猝逝之后是否会发生分裂，也吸引了媒体的关注。“安倍经济学”的重要推手、日本央行总裁黑田东彦的第二个五年任期将在明年4月结束，他所倡导的宽松货币政策是否会由于通胀压力暂停，同样是外界对岸田政府的疑问。无论如何，岸田已经成为安倍政治遗产的继承者，并将继续受到这份特殊“资产”的影响。 安倍晋三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