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电影院

作者:harps

阁楼上的电影院0法国著名导演雅克·贝汉前几天过世了。看到这个消息,我想起自己还收藏了他的电影DVD、《迁徙的鸟》和《微观世界》。但是这些DVD都去哪里了呢?我问配偶,他说所有DVD都在阁楼上,从搬进这个房子就没动过。他打开电脑,开始下载《迁徙的鸟》和别的纪录片。纪念一位电影导演,最好的方式无过于温习他的作品。我问他既然有DVD,干吗不直接找出来?他说自从Xbox坏了以后,家里就没有可以播放DVD的设备了,而且也不想爬阁楼。

当年我还是文艺青年的时候,攒下了许多DVD,自以为这是一辈子文艺的资本,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那厚厚的几包“文艺资本”已经在现居所的阁楼上睡了七年。这些年我并没有因为柴米油盐变得粗鄙,但是文艺的介质转变了,由光亮的存储设备变成了空气中传输的数据包。过去那些导演的大名都印在盗版DVD的表面,现在导演的大名都变成了二进制在空中飘。过去的导演用长长的胶片拍电影,现在人们都用手机拍视频。以前的文艺青年在小店里翻拣大盒大盒的盗版碟,好像河边的淘金人。有些大学旁边的盗版碟店,店主比教授还精通文献,哪个导演导过什么片子、在哪些盒子里,了如指掌。忽然之间,盗版碟店主的博闻强记成了屠龙之技,因为网上可以找到一切。只要输入几个关键字,就能找到“资源”。实在找不到的人,去合适的论坛问一句,就会有热心人分享。当年卖盗版碟的那些人,他们后来都去做什么了?写文章吗?开播客吗?早赚够了钱买楼收租吗?

调制解调器拨号连接网络的尖啸,现在已经很多人没有听过了;不够宽的宽带,都会被用户埋怨像蜗牛爬(虽然绝大部分人没有耐心看蜗牛爬一米)。存储量以G论的DVD对还没有忘记三寸盘的人们来说,广阔如太平洋。至于DVD刻录机,那就是新时代的谷登堡,传递文明的烽火台。谁能想到一眨眼DVD和它的全部配套设施都过时了呢?

我清楚记得那个厚厚的DVD包的样子,为了携带方便,我把多年辛勤收集的盗版碟全部从包装里拆了出来塞进碟片包,而且不时重新分类,拔出来按新的索引目录排列,仿佛是某种不上台盘的集邮爱好者。碟片包这种东西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卖的了。我有奇斯洛夫斯基的《十诫》、库斯图里卡的《地下》,还有许多文艺青年十分看重的小众电影入门碟片,当年看见了就赶快买下来以为自己是文明最后的保存者。那些年来,自以为是文明最后的保存者的大学生想必数以十万计。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逐渐停止了收集DVD,而是上网寻求种子,保存在硬盘里。再后来,DVD阅读器和刻录机也消失了。整包整包的DVD,躺在谁家的阁楼里,等着被孙辈翻出来,惊喜地用古董DVD机播放,制造一场浪漫怀旧。 文艺电影dvd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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