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异乡人

作者:芝祥

都市中的异乡人0今年过年前后,上海的降雨量是往年的两倍,从早到晚烟雨迷蒙,非常凄冷,非常江南,也非常巴黎。美国作家索尔·贝娄在《我的巴黎》一文中说:“巴黎原来一直是灰色浮雕画一样——坚硬冷酷、雾蒙蒙、湿漉漉,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光彩。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新建筑也逃不掉这层阴郁的色彩。当魏尔伦写道,雨落城中(这片地区的其他城市也是一样),泪流其心,他真是一点没夸张。”

作家的文字能把我们带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们经常变换地点,能感受到不同的景致。英国游记作家布鲁斯·查特文说,作家可以分为两种,立定型和行走型。第一种包括在书房辛勤写作的福楼拜、托尔斯泰;书桌旁摆着盔甲的左拉;住在小屋里的爱伦·坡;在软木贴面房间里的普鲁斯特。行走者包括梅尔维尔、海明威、果戈理,住在酒店、租的房子乃至西伯利亚监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美国学者保罗·福塞尔写过《国外:两次大战期间英国文人的游踪》。董桥说,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作家和知识分子尤其不想在自己的地方待下去,写《南风》的诺门·道格拉斯在那不勒斯;写《纪念》的伊舍伍德在柏林和加州;诗人奥登在纽约;罗素在中国;毛姆在里维埃拉;小说家、文评家普里契特在巴黎;理查斯在北平;燕卜逊在东京、北平。德国作家本雅明边走边写,他写过《莫斯科》《马赛》《那不勒斯》《柏林纪事》。劳伦斯半生旅行,先后去过德国、意大利、锡兰、澳洲、新旧墨西哥等地,每到一个地方,他迟早会说那里不好。

内心充满躁动或许是成为作家的条件之一。美国游记作家保罗·索鲁在他2013年出版的游记《前往非洲丛林的最后一趟列车》中说:“我旅行是因为我无法安定下来,在家里感到不满足,在室内感到枯燥乏味,觉得真实世界在别处。如果一切都像互联网料想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待在家里、无所不晓。但是有那么多相互矛盾的信息,我们比以前更有理由要去旅行:更近距离地观看,更深地挖掘,辨别真实与虚假,去证实、去闻、去触摸、去品尝、去听,有时还要去遭受好奇心带来的结果。”索鲁介绍过英国作家普里契特,说他“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精确称得上文人的作家”,写过屠格涅夫和契诃夫传记,他的评论和小说一样别具一格、机智诙谐。普里契特没受过任何正规教育,15岁就辍学,在法国开始写短篇小说,后来去西班牙旅行,学西班牙语,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徒步穿越西班牙》,在南美洲漫游。他在巴黎过得很苦,在实现文学野心之前又不能回英国,他在回忆录中说:“我成了一个外国人,对我而言,作家就是如此——住在边界另一端的人。”

城市里光怪陆离,鱼龙混杂。贝娄说巴黎是一座大剧院,这个大舞台每天上演“人性、温暖、高贵、美丽,以及骄傲、病态、愤世嫉俗、变幻莫测”。本雅明说:“人们在城市里相互进行着最无情的要求,约会、打电话、开会、访问、调情、生存斗争,让人无暇敛心祈祷。”如果你是一个游客,你就可以暂时摆脱生存斗争,尽管去观看城市的变幻莫测。 读书文学作家异乡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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