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行家，且看白居易

白居易年轻时，对于食物并没有太多要求，反正能填饱肚子的，对他来说便是美味，能容身的地方，就是好的居所：“充肠皆美食，容膝即安居。”

唐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当朝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白居易上疏主张严缉凶手。当时白居易正担任“太子左赞善大夫”一职，主要负责辅佐太子。朝臣们认为白居易是越职言事，想方设法排挤、诽谤他。不久，白居易被贬为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

年过四十，仕途失意，白居易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曾经踌躇满志的青年变得“恬然自安”起来，他开始更加关注身边的人和事儿，还有自己邂逅的那些美食。比如来到江州，白居易发现江州的鱼肉极其鲜美。他在给朋友元稹的信中便提到：“湓鱼颇肥，江酒极美。”湓鱼即湓江出产的鱼儿。湓江就是今天九江的龙开河。白居易告诉元稹：“江州的鱼儿鲜肥，酒更是香醇美味。”

至于怎么吃才不辜负这鲜美的鱼肉，白居易也给出了答案：“绿蚁杯香嫩，红丝脍缕肥。”

吃鱼当然得配上极美的“江酒”。“绿蚁”是指新酿的米酒还没过滤时，上面漂浮的绿色泡沫。唐朝人吃鱼，喜欢生切，将鲜嫩肥美的鱼肉切丝，浇上蘸料，配上那新鲜出炉、沁人心脾的美酒，那该多么美味呀。所以，白居易才会心满意足地表示：“故园无此味，何必苦思归。”老家也没这样的美味，所以何必整天盼望着回故乡呢。

白居易晚年曾前往苏州担任刺史。人们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鱼，味道可不逊于江州鱼，甚至“朝盘鲙红鲤，夜烛舞青娥”，苏州的鱼，可以从早吃到晚。将新鲜的红鲤鱼切成细片，蘸着调料食用，好不快意。

白居易晚年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洛阳。当时，洛阳附近的陆浑县盛产红米。白居易对红米饭颇为喜欢，他在《饱食闲坐》一诗中说：“红粒陆浑稻，白鳞伊水鲂。庖童呼我食，饭热鱼鲜香。箸箸适我口，匙匙充我肠。”“伊水鲂”指流经洛阳的伊河中的鲂鱼，因为味道鲜美，在当时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珍味。红米饭配上伊水鲂，每一口都合乎白居易的口味，让他吃得舒适满足，称心如意。

白居易晚年体弱多病，吃得总体比较清淡，时不时还要来一段“斋戒”。斋戒期间，既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荤。唐会昌二年（公元842年），退休的白居易斋戒完毕后，妻子杨氏为他张罗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鲂鳞白如雪，蒸炙加桂姜。稻饭红似花，调沃新酪浆。佐以脯醢味，间之椒薤芳。”吃的还是红米饭，下饭的依然是鱼。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满头白发的老伴，白居易心生感激，不由得放下碗筷，握紧妻子的手：“偕老不易得，白头何足伤。”

鱼肉固然鲜美，辛苦操劳为自己烹饪美食的人更值得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