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翰阳:18岁少年的昆虫摄影世界

作者: 吴栋 施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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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虫摄影的世界里,18岁的薛翰阳是一个耀眼的年轻人——他16岁时登上《国家地理》杂志中文版,成为登上该杂志最年轻的中国摄影师。先后获Evident第五届全球显微图像大赛荣誉奖、2023法国PX3国际摄影大赛专业组微距金奖、IPA2022微距银奖等国际摄影大赛奖项。去年8月,他的摄影集《Art Of Small·超微昆虫图鉴》以144种昆虫和200多幅超微摄影作品展示了他三年多来的辛勤成果。

在超微镜头下重新“审视”昆虫

“自从2021年接触超微摄影开始,对将来某一天能出版一本自己的摄影画册,把自己钟爱的昆虫照片结集成册,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薛翰阳从小喜欢昆虫,和很多男孩子一样,喜欢夏天在河边柳树上抓金龟子、看金蝉脱壳,渐渐开始自己饲养、观察螳螂、竹节虫等昆虫,同时收集各类有趣的昆虫标本,还尝试开始用手机、家里大人的相机简单记录这些昆虫的日常。“对我而言 ,昆虫是神奇的,它们渺小的身体和‘卑微’的生命应该得到新的审视,毕竟它们才是这个星球最大的生命群体。很多人武断地认为昆虫看上去丑陋且恶心,假如可以切换视角,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的拍摄对象往往只有几厘米,甚至几毫米大小,但即使比米粒还小的生命,它的身体依然充满细节,令人赞叹不已。比如紫斑蝶眼角的鳞片在放大 20 倍的显微镜头之下有丝绸般顺滑的质感;菲律宾球象甲的绚丽甲壳之上其实披着一层与蝴蝶相似的鳞片;令人讨厌的摇蚊,头上有一撮可爱的鸡毛掸子……在我眼里,这些被放大的昆虫都是一个个奇异的‘外星人’。”薛翰阳说。

这本《Art Of Small·超微昆虫图鉴》收录了薛翰阳三年来拍摄的144 种奇趣昆虫200多幅超微摄影作品。全书共16个篇章,既有按常规昆虫分类学设定的篇章“有趣的叶甲”“蜂拥而至”等,也有完全按不同昆虫所共同具有的特征进行的分类“鳞次栉比”“红萤与它的粉丝们”等。摄影集中的作品色彩鲜艳,细节丰富,在显微镜头下的各种神奇昆虫成为一个个超级模特,让读者清晰看见那些微小昆虫的丰富细节,领略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除了呈现视觉冲击力极强的作品,这部作品还展示了昆虫界的某些有趣现象:“蚁蜂和它的模仿秀”“神奇的隐翅虫家族”“蚁客、螱客、蚂蚁和白蚁”表现了昆虫界异常神秘却被忽视的那些家族,以及它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像“虫生无常”那样由虫及人,表达了对生命的深度思考的篇章。

一张昆虫照片的诞生

薛翰阳的“昆虫拍摄工作室”就布置在家里,一层的空间几乎被改造成了一个昆虫基地,盒子里储存着一枚枚昆虫标本,落地的透明帐篷里混着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大佛脩,在平整的木制长台上,几盏闪光灯围绕一块区域摆放,这里便是他的摄影集《超微昆虫图鉴》大部分照片所诞生的背景。在上百次的闪光下,一张昆虫照片就此诞生。“我想要拍出这些昆虫的特点。”薛翰阳说。

“把昆虫标本放置在桌上,然后调整闪光灯角度,在长达几分钟的间隔拍摄后,把拍下的照片导入软件,通过照片叠加,一张昆虫照片缓缓出现。”这是薛翰阳拍摄一张昆虫照片的基本流程,他用的是微距镜头加上显微镜。“这些虫子很小,有的只有1-2毫米。普通微距镜头仍不足以拍摄,还需要加上显微物镜。这样可以放大10倍、20倍,甚至50倍。”采用这样复杂方法的原因在于景深,薛翰阳解释了其中的门道,“尽管虫子很小,但对于高倍的镜头来说,不能做到全清晰,哪怕光圈开到F22,它也只能做到几微米平面的清晰,所以一次拍摄,我会拍很多张,有时超过100张照片,每张焦点都不同,然后用软件把它们叠在一起,可以得到一张全景深的照片。”

在拍摄昆虫的过程中,有时因为虫子较大,一张照片拍不下,薛翰阳会把对象分成若干份进行拍摄,合成以后再将所有部分合成一张整体的照片。在这个过程中,他踩过很多雷。有人经过拍摄台,振动稍微大了些,照片废了;显微镜没装稳,把桌上的标本砸坏了;镜头上一个污点,一张照片废了。薛翰阳说自己“踩雷,踩着踩着就拍出来了”。

昆虫与音乐之家

四年前,读初中的薛翰阳爱上了昆虫。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父母有些犹豫,觉得玩虫子浪费时间。“但看我出了书,做出了点名堂,他们就不说我了。”薛翰阳说。

薛翰阳的父亲是一位广告人,母亲则生在一个音乐之家。从小,他就在音乐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17岁时,他成为学校交响乐团的大提琴首席,第一钢琴手。在薛翰阳朋友圈的一段视频里,他身着西服,在一场演出中亮相,周围环绕着外国乐手,作为演出里年纪最小的钢琴手,他成为台上的焦点,《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第一乐章》演奏完毕,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薛翰阳:18岁少年的昆虫摄影世界1

这样的履历在一般人看来已足够优秀,但在父母看来,有音乐天分似乎不够。“在学校是首席,但出去了,可能有千千万万的首席。”所以,当孩子展现出了对昆虫的兴趣后,家里支持他的爱好。父亲还当起了他的助手,有时帮他买虫子,有时当他的摄影助理,也有时当饲养员,负责家里的昆虫喂养,帮他做标本,那些昆虫标本上有几根固定用的针,昆虫标本湿了之后会变软,软了可以冻起来,摆出一个特定的姿势。

家里堆放着许多薛翰阳制作的标本。这些昆虫来自世界各地,有些是“虫友”寄给他想让他拍的,也有网上购买的。薛翰阳想拍的虫子有几个特点,一是好看、稀有的,比如一些来自非洲或大洋洲,采集比较困难的虫子;或者是习性奇趣的,比如寄居在蚂蚁身上的昆虫。他说自己很少拍活体昆虫,一是会动,不好拍,二是自己不舍得杀生。

我想要拍出它们的特点

“我一般会先了解昆虫,才会去拍。这是第一步。最后一步才是摄影。”在拍摄昆虫的时候前,薛翰阳会做很多研究,他不满足于拍下绚丽的光影或者展现漂亮的画面,而想把虫子的习性和故事也一起拍出来。有的虫子复眼在特定角度会呈现彩色,薛翰阳便会不断调整角度,直到照片能表现出这个特点。他也会根据自己的角度为这些昆虫图片编辑分类:有些长得相似,有些进化方式类似,也有的纯粹是自己喜欢。

但在“不杀生,不拍活虫”和“表现特点”之间,薛翰阳有时也会有困扰。有一次,他知道有些隐翅虫有个习性:会经常吸附在行军蚁身上,跟随它一起四海为家,就像善骑的蒙古汉子一样,一个转身就可以吸附到擦肩而过的蚂蚁身上,还不会引起它们的反感。薛翰阳想要拍到这个场景,但死去的蚂蚁肚皮是瘪的,要拍出这个特点,需要一只活的蚂蚁。为此,他非常为难。但幸运眷顾了他,一天,薛翰阳发现一只蚂蚁刚死去,在肚皮未瘪下去的时候,身上附着着隐翅虫,他抓住时机,拍下了这个瞬间。

薛翰阳:18岁少年的昆虫摄影世界2

薛翰阳的这一系列作品获得了一些摄影家以及昆虫学家的双重认可,著名摄影家刘香成在《超微昆虫图鉴》推荐语中写道:“这些作品不仅让我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对摄影艺术的狂热投入,更看到了他对地球上其他生命的无穷热爱。”“这些昆虫就像一个个超级模特。”上海市艺术摄影协会主席陈海汶称,“他用拍摄人像的理念来拍摄昆虫,令人耳目一新。”来自南京的昆虫学家詹志鸿把薛翰阳的一些作品发给了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教授克雷格·布拉班特(Craig Brabant)博士,威斯康星大学的昆虫专业在该领域久负盛名,布拉班特博士看到摄影作品后也为薛翰阳的书作了推荐。与此同时,巧合的是,薛翰阳还收到了该校的录取通知。但对于今后是否会从事与昆虫研究相关的职业,他自己也不确定。

“就是好玩,爱玩。”薛翰阳说。

薛翰阳:18岁少年的昆虫摄影世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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