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与它的祖先——狗尾草

狗尾草和小米（植物学名为粟）都是禾本科狗尾草属草本植物。狗尾草有多个不同的种，小米也有很多不同的栽培品种，它们的形态非常相似，都是顶生圆锥花序。不同的是，小米的穗更为丰满、株型更为强壮，就像是放大版的狗尾草，而事实上，小米确实也是一种狗尾草。

狗尾草最早记载于《诗经·齐风·甫田》中：“无田甫田，维莠骄骄。”其中提到的“莠”就是一种狗尾草，大概的意思是说不要勉为其难耕作大块田，撂荒之后，高大的杂草丛生蔓延。李时珍也描述过这种草：“莠草，秀而不实，故字从秀。穗形象狗尾，故俗名狗尾。”

小米不但是我国古人的主要粮食之一，还逐渐演化成一种文化符号。在漫长的农耕时代，小米被赋予了深厚的文化内涵。《诗经》中就有许多关于它的诗句，如“黄鸟黄鸟，无集于穀（gǔ），无啄我粟”。

苏东坡在《前赤壁赋》里感慨“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于是便有了大家熟知的“沧海一粟”这个成语。

约公元前4500年

小米从长江流域经中亚传入印度。随 19 世纪后又分为两路：一路沿地中海北岸，从如今的希腊到南斯拉夫、意大利、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西班牙等；另一路沿多瑙河流域，从东南欧穿过中欧，直到今天的荷兰、比利时等国家和地区。

约公元前2000年

小米经山东半岛或辽东半岛，传入朝鲜和日本。

19世纪

西欧的小米才逐渐被小麦、马铃薯、玉米、黑麦和水稻所取代，但仍有大片土地尤其是贫瘠的土地上种植着小米。

约1.6万年前，生活在黄河流域的先民们发现了青狗尾草的天然变异现象。于是，他们逐步选出穗大、苗壮、不落粒、分蘖（niè）少的青狗尾草进行特殊培育，经过一代又一代的选育，最终培育出了小米，自此小米成为世界上最古老的栽培农作物之一。最早的酒也是用小米酿造的。在距今5000～7000年前的仰韶、龙山时期，古人就已经尝试着用小米酿酒，酿出的酒叫作“醴”，是一种甜酒，酒精度很低。

分蘖： 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处所发生的分枝。

小米还塑造了语言文化。例如， 在梵语、印地语、孟加拉语、古吉拉特语中，小米分别被称为“cinaka、chena、cheena、chino”，它们可能是“秦”或“荆（楚）”的谐音。波斯语则称小米为“shu-shu”，音同“粟”，这有力佐证小米由我国传播出去的历史事实。

关于小米的祖先是不是狗尾草、狗尾草和小米的基因分析等研究一直没有停止。2023年，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联合纽约大学基因组学和系统生物学研究中心，通过测序630个野生种、829个地方种和385个栽培种的狗尾草属基因组，发现青狗尾草和小米十条染色体中有九条都是一致的，基因相似度高达98%。自此，狗尾草是小米祖先的结论基本确定。

回溯至青狗尾草驯化为小米的漫长岁月之初，其风味与做成食物的多样化显然远不及后者。先民们历经何等艰辛探索，方得以成就如今口感醇美的小米？为了体会那般历程，我亲历了为期三年的探究之旅，悉心研习狗尾草种子的食用潜力，从熬制的狗尾草粥，到手工制作的狗尾草面条、香脆的狗尾草煎饼，乃至烘焙而成的狗尾草饼干，每一次尝试都是对原始智慧的致敬，都是对先祖驯化之路的崎岖与挑战的感同身受。

那么究竟味道如何呢？狗尾草种子去壳比较彻底的情况下熬成粥，其口感非常像小米粥，也会有一层米油；狗尾草种子做成的面条不太容易成型（可能是狗尾草种子支链淀粉含量比较少），吃起来也不够筋道，不过口感还是比较顺滑的；狗尾草煎饼有类似小米煎饼的香味；狗尾草饼干口感酥脆，撒点白糖一起吃味道非常不错。

探索狗尾草种子食用潜力的这段经历，不仅令我对古人的毅力与创新精神肃然起敬，亦深信此类探索对现代农业育种与食品科学研究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我国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许多作物的起源都可以追溯到我国。通过研究这些原产作物，不仅可以更好地保护和利用这些宝贵的生物资源，维护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还有助于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保障粮食安全。此外，深入研究原产于我国的作物，对于传承和发扬中华传统文化、推动经济发展以及应对气候变化等，均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