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金穗摇曳映秋光，稻熟登场话丰年

在楼璹的《耕织图》中，生动展示了稻谷收获场景的是“收刈”与“登场”。

在“收刈”的图景中，稻株已从青绿变为金黄，亟待收获。“霜浓手龟坼，日永身罄折”体现了深秋时分、冷霜寒沁，农户们不顾稻叶割伤手足皮肤，整日弯腰劳作的辛苦。然而“欢呼荷担归，望望屋山月”，无论如何辛苦，当人们满载而归，把稻穗在屋前高高堆起时，内心还是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宋代诗人范成大就曾用“稻堆高出屋山头”描绘了这幅农家好风景。

而在“登场”的环节中，农户们会将一捆捆稻穗运到晾晒场集中翻晒。金黄的稻穗被高高堆架起来，宛如黄色的祥云。此情此景，正如《耕图二十一首 · 登场》中形容的那样：“用此可卒岁，愿言免防秋。太平本无象，村舍炊烟浮。”在楼璹看来，太平盛世就是乡村炊烟袅袅，百姓安居乐业，体现了他用辛勤劳作换岁稔年丰的劝农思想。

《耕图二十一首·收刈》

宋·楼璹

田家刈获时，腰镰竞仓卒。霜浓手龟坼，日永身罄折。

儿童行拾穗，风色凌短褐。欢呼荷担归，望望屋山月。

《耕图二十一首·登场》

宋·楼璹

禾黍已登场，稍觉农事优。黄云满高架，白水空西畴。

用此可卒岁，愿言免防秋。太平本无象，村舍炊烟浮。

稻香里的农俗

农谚有云：“秋忙秋忙，绣女也要出闺房。” 在繁忙的“收刈”场景中，男女老幼齐出动。金黄的稻田里，农夫持镰收割，农妇捆扎稻株，孩童捡拾稻穗，构成一幅热闹的“秋忙图”。

在古代的农俗文化中，围绕收割与晾晒的环节出现了丰富多彩的丰收民俗活动。

《礼记》中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为感谢大自然的恩赐，要在春天朝拜太阳，秋天祭拜月亮，反映出古代帝王的一种礼制。而《耕图二十一首 · 收刈》中的“欢呼荷担归，望望屋山月”，也向人们传达了望月庆丰收之意。

秋分前后，民间还流行着“说秋”这一习俗。“说秋人”会挨家挨户送上印有农历节气和农耕图样的《秋牛图》，并赠予吉利的话。“说秋人”通常是善于言唱的人，言辞虽随意，韵律却动听。说秋人也被称作“秋官”，秋官是劝农官的一种。《耕织图》之“收刈”中，站在田埂上的便是劝农官，他们指导农民抢抓农时、加快收割，体现了对农业的重视。

“防秋”是古代的军事活动。古时候中原地区农作物丰收时，北方游牧民族常南侵中原，导致中原须在秋季特别加强边防，调集重兵防守。南宋时期，对金作战时所采用的“清野之策”，对秋收破坏性大，以至于“敌未至而民先罹其祸”。南宋诗人项安世在《次刘子野送别韵》中也提到“带牛佩犊免防秋”，表达了人民希望避免战争，以及对和平的渴望。

收割中的智慧

1.把握农时

宋代时期，人们就已根据水稻收获期的时间先后，将水稻分为早稻、中稻和晚稻。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载：“稻有七月熟者，有八、九月熟者，有十月熟者，谓之晚稻。”在江南地区，一季晚稻占据主导地位，其普遍收获期在霜降前后，即10月23日或24日前后。这一时间节点与楼璹在诗中所描绘的“霜浓手龟坼”相吻合。苏轼在《和陶劝农六首》中提到的“霜降稻实，千箱一轨”，也为晚稻在霜降时节收获提供了有力佐证。

2.巧用农具 

《耕织图》之“收刈”中农夫使用的镰刀，至今仍为收割稻麦、芟除杂草的常用农具。元人王祯称其“低控一钩长似月，轻挥尺刃捷如风”。有趣的是，在元代，还有一种多用于收割荞麦的推镰，有轮有柄，可推动前行，可谓当时的手动收割机。

在“登场”环节中用于挂晒稻把的架子名为“笐架”，一般用竹竿、木头搭成。《王祯农书》中写道：“稻有早晚大小之别，然江南地下多雨，上霖下潦，劖刈之际，则必须假之乔扞，多则置之笐架，待晴乾曝之，可无损耗之失。”可见，古人采用这种将稻穗穗头朝下倒挂在架子上的方式保存新稻，不仅便于晾晒，还能更好地应对雨天和地上的积水。

3.科学原理

当水稻的颖壳发黄，表明稻株已进入成熟收割期。收割时须注意以下技术要点：收割前一周左右应排水晒田，以利收割；收割时割茬宜低，保留更多秸秆，为籽粒成熟提供养分；捆扎稻株时，稻捆不宜过大，避免混入杂草，防止发热返潮；稻捆要及时运出田间或码放田埂上，以便秋翻晾晒。

果实或种子在脱离母体后，有一个从形态成熟到生理成熟的变化过程，这就是后熟作用。刚收获的稻穗籽粒因后熟作用呼吸旺盛，持续产热，直接堆放会导致稻垛内部温度过高，滋生病菌，引起腐烂变质。因此，收割后的稻穗应采用悬挂晾晒法，确保通风良好与氧气充足，加速籽粒后熟，同时散热控水、减少霉变，为后续加工贮藏做准备。

本文系浙江大学学科交叉预研专项项目《基于“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农耕文化研究》相关成果，该项目获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