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制造业回流，那么容易吗

近期美国政府滥施关税，其宣称目标之一就是所谓的“让制造业回流美国”，但白宫这一看似雄心勃勃的计划真能实现吗？

波音，这个“美国制造”的代表，曾经的全球工业明珠，如今正在快速滑向深渊。

2019—2024年，波音连续6年亏损，累计净亏损360亿美元。

2024年，其旗下的三大板块中，商用飞机板块营收同比减少近1/3，防务、空间与安全板块陷入亏损，只有全球服务板块处于盈利状态。

民用、军用的制造领域全面下滑亏损，让人不禁感叹：连造飞机都亏损，美国制造业怎么了？

原本的波音是典型的工程师文化，注重创新、标准、工艺和质量。但是，从20世纪末开始，波音和诸多其他美国企业一样，染上了“一切向钱看”的毛病，压缩科研、人力成本，外包大量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制造，甚至设立金融公司，开始提供贷款服务。

一系列的操作，让波音的财务报表光鲜亮丽，股价也蒸蒸日上。

然而，一起又一起的事故，停飞、调查……波音内部的腐朽，再也支撑不起其靓丽的外衣。

有人说，波音工程师文化的丧失，是从其并购麦道之后，公司策略发生了转变。

但从大趋势来看，美国的工业空心化、经济金融化，已影响到整个国家的产业链。在这种环境下，波音走到今天是必然。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中国正践行着“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的发展逻辑。

41个工业大类、207个中类、666个小类，中国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这一个个小类、中类，最后汇成的大类，都是一条条产业链，相互影响、相互协作、相互嵌套。

超过1亿的制造业从业者用他们辛勤的汗水，浇筑出“世界制造业第一”的基座。其中的艰辛，经历过才知道。

如今的中国供应链早已通联世界，韧性十足。面对狂风骤雨，砸不烂、压不垮，迈向更加生机勃勃的明天。

美国为何要大力推动制造业回流

美国提出制造业回流的目标不止当下，实际上，从奥巴马时代开始，美国就一直在推动各项制造业回流，这已成为美国两党为数不多的共识。

其中，既有所谓“高瞻远瞩”的规划，也有“不得不做”的无奈。

从顺差国到逆差国

自1894年美国工业产值超过英国后，借着“一战”“二战”之机，美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即使是在1929—1933 年大萧条时期，美国的制造业产值也维持在全球总量 1/3 的水平。

喜剧大师理查德·卓别林的电影《摩登时代》，就展现了当时美国流水线工人的生产生活状况，成为那个时代不灭的记忆。

到了20世纪50年代初，美国制造业增加值更是占到了全世界的40%左右。

彼时，“美国制造”行销海外，不仅给美国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也给其带来了海量的贸易顺差。

随着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爆发，美元与黄金脱钩，并与石油深度绑定，成为真正的“世界货币”后，美国的金融业及其上下游产业迅速壮大，制造业则逐步衰落。

横跨美国中西部和东北部的五大湖区城市带，从“钢铁带”“煤炭带”变成了“铁锈带”，甚至连“汽车城”底特律都一度变成了“鬼城”。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戈登·汉森的研究显示，1980年制造业占美国高薪岗位（考虑教育等因素调整后）的39%。到了2021年，这一比例降至20%。同期，金融、专业服务和法律行业的高薪岗位比例则从8%跃升至26%。

制造业的衰落、金融业的兴起，让美国从顺差国变成了逆差国。

当前美国的决策层精英，都经历了这一过程。

用关税推动制造业回流

从18世纪末到21世纪初，在100多年的时间里，美国从未被任何国家取代其工业领袖国地位。

然而，如今的美国却面临巨大挑战。

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UNIDO）2024年10月发布的报告《工业化的未来》显示，2000年，美国的全球工业产值占比是25%，中国只有6%；预计2030年，中国将占全球工业产值的45%，是美国11%的4倍。

历届美国政府也看到了这一点。

2009年4月，刚刚出任美国总统不久的奥巴马，就提出将重振制造业作为美国经济长远发展的重大战略。

此后，美国先后启动“先进制造伙伴计划”“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从调整、提升传统制造业结构、竞争力，以及发展高新技术产业这两方面入手，双管齐下。

拜登当选美国总统后也没闲着，积极推动通过三大法案——《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芯片和科学法案》《通胀削减法案》，总预计投入超过2万亿美元，涵盖了基础制造、高技术制造、清洁能源等领域，直接关系到美国的再工业化战略和多层次的产业链重构。

不过，特朗普对于奥巴马、拜登的做法，并不十分认同。在他看来，“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核心，就是让美国再次成为第一工业大国，而美国制造业的衰落是全球化和不公平贸易协议的直接结果。

关税，成为本届美国政府推动制造业回流极其重要的“关键一招”。

特朗普第二任期一开始，美国政府就恢复了对钢铁和铝产品的25%关税，并宣称对所有进口产品统一征收至少10%关税。

同时，本届美国政府还为本土制造企业提供最低至15%的企业税率，同时恢复全额折旧条款，降低企业资本投资成本，提高美国制造的吸引力。

不过，高盛的研究认为，10%的关税上调可能会使制造业就业人数增加0.2%至0.4%，增加约10万个就业岗位，然而更高的投入成本可能会在其他行业削减约50万个工作岗位。

外界普遍认为，美国传统制造业的衰落，并非仅仅因为全球化和外国贸易协议，也是技术进步和自动化的结果。

早在特朗普上一次执政周期内，美国政府就使用过关税大棒。结果证明，关税并不能解决美国制造业空心化的问题。

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2017年，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艾姆斯独轮车工厂，特朗普庆祝了自己的执政百日。

8年后，特朗普再迎百日节点。这座寄托了他复兴“美国制造”梦想的工厂，生产线却迁往了中国。

面对试图用关税和补贴扭转经济规律的政治手段，市场总会找到更具创造性的突围路径。制造业的迁徙不会因某个国家的意志驻足，它自己会在成本、效率、可持续性之间寻找平衡。

国债成悬在美国头上的一把刀

“美国是建在银行上的国家。”这是一句民间俗语，但从侧面说明，金融产业是美国全球霸权的重要工具，美国的发展也离不开国际贸易和金融体系的“长期输血”。

在美国现政府眼中，要想解决财政体系和金融产业带来的烂摊子，推动制造业回流、减少逆差，是关键一步。

烂摊子的根源，在上世纪70年代。

美国“突然”发现，随着美元成为世界货币，只需要印些美元、发发国债，就能从世界各地买来数不胜数的商品。

彼时，美国可以一边大规模进口全球低价商品，满足其不断扩大的国内消费需求，通过对外贸易逆差输出美元；一边通过大规模发行国债为国内赤字融资，由于贸易顺差国积累了大量美元外汇储备，正好用于购买美国国债，实现美元回流美国。

依托其金融霸权，美国构建起“美元国际循环”。从此，在“金融大道”上一路狂奔——直到如今欠下36万亿美元的国债。

2025年6月前，到期美债约6.5万亿美元。而2024年全年，政府的收入是4.9万亿美元，支出为6.75万亿美元。

全年的收入还不够一个季度要还的债。

最关键的是，目前美国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债务问题。

若通过超发货币（即民间俗称的“印钱”），不仅会引发通货膨胀，进一步推高利率，还可能引发原债主的担忧，导致美债被抛售。若借新债还旧债，现在利率高企，难以用低利息的长债替换即将到期的债务，强行借债无异于饮鸩止渴。

掠夺，也不是非常成功。此前，美国政府通过加息引发美元潮汐，希望拉爆某些国家的金融体系后再低价抄底填补亏空的操作，没有实现多少收益，可谓无功而返。

利用战争的掠夺在理论上可行，但是现实操作中却存在无解的难题——能打赢的对手给它带来的收益不够填补亏空，能带来足够收益的对手不一定打得过。

美国政府加征关税，本质上也是掠夺的一种。然而，高关税也会导致美国经济衰退风险加大，进一步影响政府税收收入。

由于美国进口的产品多为日常消费品，高关税会明显推高通胀，高通胀则需要高利率来控制，高利率会抬高美债的利率，高债务又带来经济的高风险。

市场已经有了反应。4月初，美债被大量抛售，投资者不再将美债视为“无风险”资产。

对此，美国政府也心知肚明。面对美债被抛售，立即暂时叫停了对多国的“对等关税”，以释放积极信号，稳定美债市场。

但根本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长此以往，债务必将引爆，导致美元体系崩塌。

4月28日，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发布报告警告，美国主权信用正走向显性危机，美债可能已具备“庞氏骗局”特征，2025年或成为美债崩盘的“元年”。

中国供应链影响几何

当下，美国滥施关税持续遭到国际社会强烈反对和批评。

美国滥施关税的目的很多，但中国企业最关注的还是对贸易的影响。至于关税背后的“制造业回流”，中国企业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担忧。

毕竟，对于大部分长期在中国国内竞争中锻炼出一身本领的企业而言，“走出去”时只要适应了对方的规则和节奏，在国际市场上站稳脚跟并非难事。

买不到的稀有金属

2023年7月，商务部、海关总署发布公告，称将对镓、锗实施出口管制。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光美国商务部“坚决反对”，日本、韩国、德国、荷兰等国也纷纷对“出口限制政策造成的影响”表示关切。

一个小小的镓，为何会引发国际社会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