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客运车在乡间崎岖蜿蜒的道路上奔驰，颠簸时，整部车好像要震散了似的。志远看着两旁一丛丛低矮的茶树，几只笨拙的耕牛在路旁吃草，他轻叹一声。

“可否换个座位？”身旁一位老伯问他，志远立即将自己靠窗的位子让给老伯。

“请问镇上是否有一家和平饭店呢？”快要抵达市镇时，志远转过头来问老伯。

“有，在市中心热闹的街上。约了朋友吃饭吗？”老人诧异地问。

“不，是来相亲的。”老人感到惊讶，看着年逾半百的志远，心中猜想着怎会这么大年纪还要相亲？

“相亲？为你的孩子相亲吗？”

志远正为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说了实话而感到后悔，经老人这么一问，顺势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车子在广场上停下来。

​进入饭店，姓陈的乡里果然守约，圆桌旁坐了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也许二十出头，身材丰满，娃娃脸。

“保证是黄花闺女，不是二手货！她家里要二十万元聘金，你只要再付两万元介绍费，她人便是你的了。”

姓陈的介绍人暧昧地笑出声来，志远望了一眼那女的，心中有了贩卖动物的感觉，又见那女子神情恍惚，柔弱可怜，自己不禁犹豫起来。

“我们先吃饭，让我有机会问问她自己的意思，也让我有考虑的时间。”志远轻声说着。

姓陈的乡里为他们点了菜之后，借故到外面逛逛，让他们有谈话的机会。

“你愿意嫁给我这般年纪的人吗？”志远试探着。

“反正是要嫁人的，阿妈死后，阿爸又欠下赌债，急需一笔现金周转。”女子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介绍人走进饭店来，他们便停止了说话。

​志远喝了几杯啤酒，女子的衣服贴身，衬衣纽扣之间常绷开，使他无可逃避地见到她丰满的乳房。志远将目光向上移，仔细看看她的脸庞，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志远将钞票交到姓陈的手上。

“果然够爽快。”介绍人将钞票收进自己的衣袋，一口气饮完杯中的酒。

陈姓乡里走后，志远和那女子走进一家简陋的农舍，志远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发黄的结婚照片吸引住。

“那是我的父母。”女子为他斟了一杯茶。

“怎会是阿晴？”志远想起当年他住在乡间，与镇上卖花女阿晴的恋情来。

“我不能嫁你！因为阿爹坚决不准，他说行船跑马三分险，如果我要嫁个海员，就要脱离父女关系。”阿晴哭着说，志远黯然离开。

“小梅，家中来了客人吗？”一把低沉的叫声从门外传来。

“外公，这位是姨丈介绍给我的男人。”女子简单地回答。

​老人想起早上转换座位的中年汉，志远却记起二十多年前阿晴口中的阿爹。

“二十多年前，我未能与你的孩子成亲，二十多年后，我却娶了你孩子的孩子。”志远伤感地对老人说出心底话。

“我不赞成这桩婚事。”老人感到不悦。

“阿爸等着那笔聘金偿还赌债呀！”小梅将几件衣服放进旅行袋内。

​回程的客运车刚进入颠簸的路段，小梅靠在志远的肩上睡了。

“终于可以从乡间带个女子回到自己的家中，是做妻子，还是做女儿呢？”志远感到一阵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