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江的诗

留在长山里的人

总是会提及南山,回到家乡的时候

森林与我并肩同行,飞鸟也知晓我的用意

从南山而上,我用尽了三十几年的力气

父亲也许知晓岁月的迟意,守候山丘

南边的方向从此潮湿,雨水来得太早

白鹭早已飞过,阳光也在昨日关照过

万物总是来得漫不经心,我过南山所留下的路

留在山里的人会静静凝望,久久不肯落下的回眸

不肯落下的雨,在长山里相互独立

滩涂的杨柳

无数次的下放,低垂是水面给的指引

从白鹭飞起的时候,一切都在隐藏

石头、树桩,所能想到的东西

他们都若有所指地看向远方

今天的月亮很圆,像极了白色贯穿的模样

河水会涨过腰围,我试图理解盘旋的水草

父亲养过的羊群,淹没在雨下的时候

杨柳不动,圈住的绳索依旧等待救援

湿地的召唤

最难入喉,是八九月份的天气

湿地带来最后的献礼,雨水

从上河而来,饱含诗意地走来

我明白消化火热的日子并不太难

一个吞吐光景的湿地,芦苇长出长长的故事

白鹭看不见,我们都在隐入身形

湿地却悄悄扩张,它们占地为王

他们路过汪洋一般的土地

白色是最后的取舍,一路向东

在南山,父亲看着没入夜色的河流

油菜花的春天

等待花开,是南山最后的独白

油菜花等来了白鹭,一抹白

雨水从上河开始灌溉,白色的溪流

闯进春天,父亲等来了南山的深意

它们从山丘走过,满目惊喜

我知道日子里的炊烟,不仅仅只是低垂

略低的春天,在父亲眼中滑落

白色给予我无尽的想象

夜色之间,油菜花等来了最后的归属

春天里,所有的都在暗自生长

白鹭湾

走过石桥,就再也回不来了

最近的呓语,离我只差一个夜色

灯火通明,仿佛是南山召唤着羊群

它们从远处归来,我们渐渐隐在暗处

不同于白鹭,季节永远是一个代名词

我看见的模样,就是当年那个模样

父亲打量的白鹭湾,一个深藏夜色的猜想

过了白鹭湾就是南山的底部

来得太过于匆忙,我们渐渐与夜色混淆

白与黑,总是迟上一步

南山之巅

若飞鸟可以飞过,雨落来得就不会如此决绝

南山之巅,阻挡了万物的进退

父亲守望过雨,就如稻田的白鹭

一深一浅,是雨来得太过突然

飞鸟是蛊惑人心的事物,从入秋开始

密密麻麻的故事看得见

我问过父亲,什么是阻挡秋意的说辞

是南山吗,还是南山之巅绝境

到了这里就断了吧,一切都无法阻止

我和白鹭一样,面向南山

以深沉的眼眸眺望

一望无涯

在八月

麦地会拥有月亮,在八月

水草开始生长缓慢,露出石头

永无止境的蛊惑,秋日里父亲喃喃自语

月光啊,来自南山的腹地

和白鹭一样,抑或与我一样

过了季节,再也无法返回

一生守着石头的父亲,他见过月亮

南山南,一条河流从头走过

走走停停,是不甘于倒伏的模样

麦地终究会迎来黑夜

石头也会愈发明亮

七月的屋顶

所有的都开始隐藏,南山

谢绝了一切的来客,夜色是唯一的出入

我的羊群开始复返,与长山相连

它们接受着岁月的洗礼,比如日落

躲进南山的故事还有很多,屋顶之外

夜色始终在流淌,父亲越过季节的沉默

把羊群赶进羊圈,一切都静如流水

七月的屋顶,承受了夜色的侵扰

我来不及区分,也来不及去问

立秋

从时间上划分,秋天始于今日

谷子趋向金黄,万物的用意都开始表露

我渐渐明白,今日和往后的区别

我立于父亲曾经游走的田垄之上

看见稻谷再一次按照日光的轨迹长大

野百合也悄然地开放,我们所看不见的是

一些事物也在悄然长大,如泥土里的白色

或者脸上所露出来的黄色

所有的必然有结果,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

所以你不必再一次次地诉说

南山啊,渐渐远离视线

又渐渐丰满

八月的抒情

所有的都在奔跑,一望无际被打捞

我怕来不及告别,江南失去火红的天空

他们躲进日子里,你接受雨水的灌溉

满目的灰白,双手紧握温柔相互消融

再快一点,八月的抒情就要落入雨季的圈套

我守着昨日被雨水击落的伤痕,泪流满面

南山的鸟闯进困守良久的月亮,都来吧

所有的雨落和早已风干殆尽的呓语

为你祈祷,为你祝福

哪怕是早已消磨殆尽的回眸

今晚有雨

预报说今晚有雨,父亲提前通知我

我明白雨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雨打屋檐还是江南有雨

毕竟下了雨,江南才是江南

白墙和雨丝更加搭配

就和父亲与羊群最合拍

父亲不动羊群不动,墙和雨同样如此

说不上是雨落在白墙上,还是白墙迎上雨

父亲总是站在南山下,羊群慢悠悠地浮动

有时候也会下雨,父亲领着羊群奔袭

今晚,白墙扯起雨的轨迹

隐约里父亲打江南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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