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 (外一篇)
作者: 王弦月旧式的锅铲,笨拙的和面盆,每每都是我们围在厨房和母亲话聊的主题,当我们噻着赶紧换掉的时候,总是被母亲了出去。
后来,母亲学会了在微信的视频号里购物,时不时地买些家用物件,取虾线神器、淘米神器、神奇挂钩,再或者刷到大接杏、哈密瓜、耙耙柑类的小视频时,总不忘给我打电话说也要给我买些。
那时,我不以为意,多是以不要,作答了母亲,却不曾想过母亲的想法和感受,只匆匆让母亲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母亲索性直接买回来,放假结束返程时塞进我行李袋。慢慢,削土豆片的神器用得上了手,清理虾皮的时候也会顺手拿出母亲早早备下的小工具。再看看,厨房,客厅,满是母亲添置的小东西,每一件都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洗衣机停了,阳台的灯很亮,母亲的影子印在玻璃上。晾好衣服,孩子已然熟睡,我坐在沙发上望向窗户。曾经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母亲会点亮煤油灯,坐在炕头为我们缝补衣物,曾经我们也只是孩子般地依赖母亲,尤其在父亲逝去的那段艰难的时光。
人生路,一段接一段地往前走,早来早去,晚来晚去,又或早来晚去,说不定哪一段像一场雾,雾散,行路空空。跨过三十而立的槛,悄悄变老的母亲,也照着外婆当年的样子,置办着一些让人睹物思人的珍藏。
后来,我学会了和面、剁面,也学会了蒸馍馍、烙烧饼。某天中午,下班归来,母亲正在厨房忙活。我站在鞋柜旁许久,多么期待,生和死之间的距离长到无法测量。吾心安处是吾乡,那就让我们在相互依存的过程中,每一天都热烈地爱吧。
步履渐渐
拄着拐杖的人在拼命赶路,时而回头,如是反复,尽管相距不过几步之遥。丹霞路上,几辆车子驶过,她挪动着步子,仍然相距几步,我手提重物,跨步上。
佝偻的腰身,像雪花被刀片划过,清晰的刀痕紧紧铺于地面,形成一道阴影,深暗,醒目。
曙色沉没,影子拉长,叠成了一个人。
现在的我,年轻有力,跨跨步,弯弯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家庭聚会成了假日里的向往,总喜欢听母亲讲起曾经,儿时往事,是方言讲述里最动人的故事。
靠在炕头等待新做的红色条纹布鞋,穿着街道上唯一一家裁缝店做的裙子,在刚下过雨的浅滩玩泥巴,回家晚了,和邻里小伙伴们一路奔跑,一边进门,一边大喊:“爸爸!妈妈!好像有人跟着我。”只觉后背发凉,沁出了冷汗,还嘴硬“我不怕”。
步履渐渐,岁月向前,老院子后面的沙丘风吹殆尽,曾经玩耍过的小朋友亦不知去向,层楼叠嶂,炊烟不再,土砌的矮墙残存在风沙里。
果真是一场梦,极短暂的梦。水枪变成了粉笔,胡乱涂鸦的墙壁变成了黑板,橘子水变成了普洱。童年与中年的这段距离,那么遥远又那么亲切,仿佛把泡泡糖吹起来的工夫,仿佛只饮一盏茶之间。
我在讲台上,给台下的孩子讲着李森祥先生的《台阶》,台阶上面是渐渐老去的父母,台阶下面是初上小学的女儿,我立在台阶的中间,顿时深深地理解了成长的况味。
本文为全文原貌 未安装PDF浏览器用户请先下载安装
原版页码:swqm20250423.pd原版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