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作者: 罗洁路边的依依杨柳,池塘里的粼粼波光,老街鳞次栉比的青瓦房,无疑将我带入了梦中的童年,让我见到了想念中的外婆。
我的外婆是一名共产党员,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她们那个年代,能挑能扛,能说会道,堪称生产队的“顶梁柱”。她身材高大,眉目慈祥。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短发,偶然翻看老照片,才发现她原来也梳了两根大麻花辫。
小时候,外婆是我们的倚仗。我和表弟都在她身边长大,那是一段惬意的时光。如果用一个画面来描述就是,早上起床有最爱的方便面,要知道那时候方便面是小孩子梦寐以求的山珍海味;中午回家吃饭,能吃到稀有的草莓、樱桃、桑葚;下午回家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家,因为我和表弟只能背着书包去麻将馆找她拿钥匙。直到现在,她那“一万,二万,二条”的吼声,还在我的耳边回响不绝。
每天晚上吃完饭,我们都要去广场滑滑板。我和表弟两个人,不像别的孩子共享滑板,我有一个“美羊羊”的,弟弟有一个“喜羊羊”的。那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滑着滑板慢慢移动在公路上,因为上坡路太费力,我们就扶着大货车。这时,车子突然动了,猛地往后退,我和弟弟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往前倾,我当时想着“完了,这不毁容,也得摔个狗吃屎”。结果,我和弟弟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抱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外婆炮仗一样的大嗓门儿:“你不知道先打个灯吗?孩子被压住了你负得起责吗?”一声声的斥责饱含着愤怒与心有余悸,司机道了歉,外婆还是不依不饶。在小小的我看来,外婆有些不讲理了,现在却能体会她老人家的爱孙之情。
后来,我转学了,直到读大学、工作,也只能在寒暑假回去看望外婆。你能想象吗?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婆可以和我打羽毛球,一起讨论时尚的衣物,看一些潮流的古装剧并讨论剧情。
大二暑假,我和往常一样回家看望外婆,那时的她还是活得很快乐的。一下车,就看到她等在楼下药房旁:“幺儿,你回来了,怎么又瘦了?”仿佛“瘦”这个字永远是老年人对小辈的心疼。外婆说,她的膝盖常常很疼,不过不碍事,就是晚上有时候疼醒了。家里人都要上班,所以委托我带外婆去市区看病。我带外婆入了院,可是查遍了身体都没什么问题,我以为只是风湿,可是还有一张肺片没有结果,医生表情有些凝重。
我飞奔到取片那里,那时候人们熙熙攘攘,等了很久很久,我百般祈祷,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呀!终于到我取片了,拿到片子,黑色与灰色仿佛给外婆的人生就此定了格,看到白色的结果推断一肺癌晚期。那时的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潮流中,不能掩饰心中的悲伤。与其说是悲伤,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意外”竟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去咨询医生,医生说:“节哀,能吃什么就多吃些,让老人家好好过活剩下的时光。”突然感觉“好好活着”这句话确实太沉重,我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妈妈说,外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患的是癌症。我说,她肯定也猜到了。没放疗的她,每年都染得乌黑的头发,现在一根也没有了。她身形高大,背却变得佝偻了,走路都困难。本来温暖有力的大手变得和鸡爪一样,皮肤异常干燥一她原本最爱美了。她吃得很少,她最爱的糯米糍一个也咽不下去。当她躺在家里的床上,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你说,她常常会想什么呢?
临走前一天,她对舅妈说:“我想去洁娃儿工作的地方,看看她住在哪儿。”舅妈说:“太远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第二天,还在工作的我得知消息一外婆去世了。我没有哭,仿佛外婆没有离开,但心里空落落的,希望她能去另一个世界,继续当个快乐的小老太婆。
当我再回到老家,站在药房旁,没人会在此等候,也没人会说“幺儿,你回来了,怎么又瘦了”我明白,外婆是真的离开了。表弟曾发微信给我:姐,婆婆走了,我们的童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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