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叙事（组诗）

青铜不仅是材质，更是三星堆的时空语法：它让断裂的纹路重新流动，让沉默的指纹再度震颤。六重叙事，是器物在替我们讲述那些被土层封印的方程式。

——题记

永远的谜

——题三星堆遗址

丝绸般的长江牵扯着日月

蜀地曾经的生灵舞动在人间

玉皇大帝撒下的神话

牧马河，月亮湾，三星伴月

群山匍匐，于斯虔诚

江河动情，于斯欢唱

动人旋律悠扬千载

神秘光辉溢曜万年

一切置身事外。一切悄然潜行

终于，神灵惊诧从天而降的休止符

从此，这里埋着一个谜

从此，这里生长出一片传奇

树大根深

——题三星堆青铜神树

好大一棵树，繁茂的树

龙是你的根，长出花和果

你上扬，你下垂

太阳在你身上起落

神鸟的羽毛上蘸满月光

千万年在你身上流淌

你是东方神木扶桑

你的根，盘结三山五岳

你的叶是飞翔的翅膀

你的果是九个不落的太阳

你树大根深，为中华大地终身孕育

万世景仰，源远流长

你是这个星球上永不枯萎的木

怀抱历史

——题三星堆青铜立人像

你在为谁肃立，又是谁使你如此执着

挺直千年不屈的腰杆

你静静地怀抱

怀抱千秋万代，守望江河易道

你是通神的巫师还是教谕臣民的先生

如果你是巫师或者先生

你应该开口说话，念念有词

你应该舞蹈，变换着神与人的身姿

你傲然顶天立地，手攥苍茫宇宙虚空

你一定是神使，正待接过神的权杖

这个时候你头开莲花，太阳穿身而过

望眼欲穿

——题三星堆青铜纵目人像

你忧愁地闭上了嘴巴，永远地

从此不再说话。你装的一肚子秘密

都隐现游走在你长长的唇线上

从此不再说话，上万年的沉默

可是你有生命，而且不停地生长着秘密

你一直在听，听大地的风声

你一直在看，看人间的影迹

耳朵疯长，眼睛突出

你终于成为千里眼顺风耳

你却永远地忧愁。为自己也为这世界

你望眼欲穿，希望重见天日

也希望被后世理解

你终究来到我们面前，却还是忧愁

万世图腾

——题三星堆青铜龙

你是谁？答案只在土中，然后飘荡在风中

你是氐羌？濮人？巴人？东夷？越人？

答案还是在土中，然后又飘荡在风中

你眼中有鸟在飞翔，你心中有鸟在飞翔

鸟总在飞翔着，从空中飞到土里

直到凝固在青铜的姿势上

然而，是你预言了龙

还是龙何时腾飞在你的天空

你臣服了，你敬仰了

还是你的神鸟衍化为飞龙

你的心迹和神迹

让后世再次见证了那个万世图腾

权柄人间

——题三星堆金杖

天赋神权！一柄金杖

你是上古人类第一神杖。不！不！

在我眼里你是一束凝固千万年的阳光

你是人间的权柄

人间的权柄隐匿在你威严的微笑中

威严在微笑之下，微笑在王冠之下

胸藏利箭，有鸟，还有鱼

天赋神权！天赋人权！

愿金色阳光洒遍人间每个角落

任取其光柱一截，即为永不褪色的金杖权柄

埋下那截阳光，即成永恒

即成凝固在黑暗中的千秋光芒

待重见天日，世人的万道眼光

照得你熠熠生辉，通体神秘

【作者简介】周航，文学博士，教授。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文艺报》《诗潮》《诗江南》《草原》《北方文学》《红豆》等刊，著有评论集、诗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