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希德

希德溜达进屋时，园里的鲜花散落了一地花瓣，墙面的油漆裂掉了一层皮，伯特的羽毛也纷纷脱落，飘进了它的鸟食盒里。

“希德臭死了！”老妈嫌弃地嘟囔着，顺手用衣夹夹住鼻子，“我再也受不了了！”

“这不是它的错，”本说着，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了希德的脖子。唉，臭是真的臭——希德闻起来比垃圾桶底部的一只破烂袜子的气味还要糟糕。可是，问题在于希德很喜欢把本扔进小溪里的棍子一一捡回来交还给主人，它每蹚一次水，浑身毛发就粘满了黏糊糊的泥浆和污水。等毛发被晒干，好家伙！一股烂泥的恶心味便弥漫到空气中。今天希德闻起来就像死鱼和烂虾混合的气味。

“我受够了！”老妈十分恼怒。她拎起伯特的鸟笼，大步迈出了屋子。“我不能再跟这种气味共处一室了。”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开着车扬长而去。

本连忙跑去找老爸。“老妈被熏走了！”他报告说，“她说她再也不能忍受希德的气味，现在她离家出走了！”

老爸的脸顿时吓得煞白。希德见状，立刻跳起来，乖巧地舔了舔他的脸。老爸的脸唰的一下变绿了。“呼！”他有如窒息般喘不上气来，“我想是时候给你洗个澡了，老伙计！”

进到洗衣房，老爸找到了地毯清洗剂和除虱喷雾剂——唯独没发现狗狗沐浴露。

“它可以用我的洗发水。”本主动提出。

“不行，”老爸说，“这对它的皮肤不好。”

希德悄没声儿地钻进了一堆脏衣物里，随之而来的臭味冲击波威力无比，迅速在那团衣物中扩散开来。老爸被熏得一个趔趄，轰然倒地。“我觉得这活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干吧。”他呼哧呼哧地说道。随后，他掏出手机，迅速查找最近的宠物美容店。“完美！”他兴奋地喊道，“我们赶紧坐公交车去。”

“希德上不了公交车！”本老老实实地回答。老爸冲他眨了眨眼。

来到公交车站，希德哼哼唧唧表达着小情绪，它不喜欢被藏在袋子里。

“只是几件脏衣服而已！”买票时，老爸对司机隐瞒道。然后，本和老爸把袋子拖到了后排座位。希德又开始叫唤。老爸马上塞给它一根骨头，袋子里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并伴随着呼哧呼哧的气息声。一位老太太转过身，警惕地注视着不寻常的动静。然后她的鼻子忍不住抽搐起来，眼睛也不自觉地哗哗淌下了眼泪。她屏住呼吸，挣扎着按下响铃要求下车。

刺鼻的味道在车厢内犹如天雷滚滚，席卷而来，乘客们就像坐在一个炙热的烤箱里备受煎熬。老爸和本尽量把头靠向打开的窗户，以便能呼吸到一些新鲜的空气。

“这是什么该死的气味呀？”一位身穿西装的男士被呛得连连咳嗽。

“我们快要被毒气熏死了！”另一个人痛苦地呻吟。

弥漫的臭味击中了司机，公交车开始摇晃不定。他猛踩刹车，突然驶离了马路。随后，他打开车门，人们逃难似的跑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赶紧撤吧。”本拽着袋子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

就这样，老爸和本牵着希德继续往前走。当他们走进宠物美容店时，狗狗美容师一下子被臭晕了，一个倒栽葱跌向旁边的盆栽。情急之下，本直接朝她脸上泼了一杯水让她苏醒过来。

“你们怎么忍心让狗狗这么臭呢？”她气急败坏地指责。

“这不是我们的错，”本说，“不管怎样，咱家的希德倒是蛮喜欢它自己身上的味道。”

“少说废话，赶紧把活儿交给美容师。”老爸一声令下。

“我会尽全力完成。”美容师说完，麻利地戴上厚厚的橡胶手套、安全护目镜以及一对鼻塞，然后正式着手清洁工作。

等她进行完一番专业美容之后，希德不再有污水和烂泥的味道了，相反，它浑身散发着玫瑰和灭虱粉的芳香。而且，它看起来今非昔比——毛毛变成了超级治愈的蜜桃粉色，脑袋、爪子、屁股、尾巴，甚至耳朵尖上都挂满了清新脱俗的小绒球。

“希德？”老爸目瞪口呆，“是你吗？”

因为费了老鼻子劲儿干活，美容师要求收取双倍费用，再想乘车兜里已经没钱了，老爸和本只好牵着香喷喷的希德步行回家。一路上，老爸不停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地念叨：“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而希德似乎对它那身新奇的芳香味不太满意，一直耷拉着尾巴，甚至情绪低落到将它浑身的小绒球拖拽到尘土里。

当本和老爸到家时，发现车停在车道上。

“老妈回来啦！”本兴奋地叫道。这时，老妈把鸟笼从车里拿出来。伯特穿着一件崭新的小毛衣，神气活现地站在它的栖木上。

“那是谁家的狗？”老妈十分诧异，看得目不转睛，“是咱家的希德吗？”由于她过分惊讶，竟然失手掉落了伯特的鸟笼。鸟笼顺着路面骨碌碌翻滚进了屋前的小溪里。当鸟笼溅起一团水花时，伯特在它的栖木上拼命地挥动着翅膀，发疯似的喳喳乱叫。

“哦，不！”老妈惊呼，“伯特不会游泳！”这时，鸟笼顺着小溪漂流而下，转眼开始下沉。

“别担心！”本说，“希德可以帮忙。”他迅速解开希德的套绳，“希德，快把鸟笼捡回来！”

话音刚落，希德立马像一团粉色的云朵奔向小溪，奋不顾身地扎进浑浊的溪水中。它不停地划动着四肢游到伯特身边，用牙齿咬住了笼子。当希德把伯特带回来的时候，它看上去不再是一团粉扑扑的云朵了，而是一块灰不溜秋的泥巴团。老妈对伯特进行了全面检查，确认它平安无事之后，给了希德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真是一个英雄，希德！”她高兴地夸奖道。

“可是现在它又臭了！”老爸惊慌地对老妈大声恳求，“请你不要离开我们！”

“别傻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呀？”老妈说，“刚才，我只是带伯特去看兽医了——仅此而已。医生说，它的羽毛过几周就会长回来的。”

“但是您说过，您不能忍受希德的气味。”本担心地说道。

“我是无法忍受，”老妈说着，把手伸进车里，“这不，我顺便也在兽医诊所里买了一些狗狗专用沐浴露。”

“来吧，”老妈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冲抖动全身、水花四射的希德说，“你需要洗个澡啦！”

发稿/庄眉舒

插图/褚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