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作者: 马艺琳
我的心里有一道目光。它说长不长,我与那道目光的交叠少之又少,那目光总是淡淡的,坚定不移的;它说短不短,它映照了我的童年,见证着我从稚笨走向成熟。那道目光总是淡淡的,默默的。
台上,刚上二年级的我扭动身体,舞蹈动作干脆利索。台下,那道目光淡淡的:“那位同学是几年级几班的?”我的班主任回答了他。“她挺厉害。”他淡淡地说。后来,学校一有展演就会叫上我,我从没让大家失望。
他宣传读书,宣传新的教育理念。我看着照片里他那双认真且自信的眸子,我不懂。渐渐地,校园的走廊里、教室里都有了“图书角”。他说,读书让孩子的想象飞扬。后来,我喜欢读书,像是进入一片未知的海域,海底的新奇叫我沉迷。
三年级,他看着我问,你知道写作文吗?我当然知道,就是上课老师讲的,用文字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干干巴巴,无趣得很。他说,你可以写作文,投稿,这样大家都能看见你写的作文,就像你翻阅的书本一样,别人也能翻阅你的文章。他递给我一颗糖,我半信半疑,开始笨拙地尝试。然后,我发现我喜欢写作文了,当我的作文发表成功,同学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我,问我怎么如此厉害。想着他那淡淡的目光,我脸上是自豪的笑……
四年级,我们全校师生都开始朝气蓬勃地读书。我也开始读有内涵的书籍,写出更好的文章,去往更高的舞台……他的目光是默默的,淡淡的。我总是怕做得不够好,每次表演后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会对我一笑,说“挺好的”,有时还奖励我书签之类。我变得自信,太阳好像藏在我的身体里,我感到自己在发光。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时常看见已经毕业的学哥学姐回母校来看望老师。我想着,以后我毕业了,也要常回来看看。在这里,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太阳。
学业越来越繁忙,我好久都没看见他。六年级毕业典礼上,我和好姐妹给彼此擦着泪珠,正巧被他拍下来,他淡淡地看着我们。我们抹好眼泪,冲他嬉皮笑脸。他没有回应。我不懂,或许是那时我太矮,始终看不见他的眼底,到底是什么。
后来,文学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我爱看书,爱写作。我沉浸在诗意的光怪陆离里,看笔下的盛世年华。我会时常想到他,还有他那淡淡的目光。我想着,得回小学去看看,看看我曾读的书,看看我摸过的书架,看看……许久未见的他。我要告诉他,你看,我,又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害羞的小女孩了!
今天,我在看书,不知怎的,总有几抹愁绪环绕在心底,带着丝丝遗憾,像是尘封的记忆突然开始淡化。晚上,我得讯,七月七日,他——把世界抛弃了,永远留在了昨天。我绝对不相信,以为是我没有听清,以为是他们在开玩笑。我还没有再去看看他,还没亲口告诉他,我新写的作文又发表了。他一直坚守岗位,一直大力推广他的教育理念,他如此热爱工作,怎么会……我听大人们咿咿呀呀说了好久,才哑然肯定,他真的走出了时间……
霎时,回忆涌上脑海,他淡淡的目光,浅浅的笑——我知道了,他的眼底,是无声的坚定,像边疆的战士,誓死不移。他,教书育人,以身燃薪火,引导我们踏上对的征途……他高呼“读书与健身不可辜负,担当与感恩方能行远”,学校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同学们热爱运动,热爱读书,知礼守礼,有担当,懂感恩。他被同学们、家长们和老师们爱戴。我也不例外。我记得他对别人夸赞我,我记得他叫我读书,我记得他让我写作,我记得那天下午,他给我的那颗糖,很甜。我还记得,我没回去看看……
我已经几乎记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我始终记得那道淡淡的、坚定不移的目光。在这快节奏的社会里,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多似海,随便一个小水滴便是一个故事。我尝试在他们的眼底追寻他的影子,寻找那淡淡的坚定的目光。可是,没有。我又发现,像他这样的人,也少之又少……那道目光在我心底,它会在我成长的路上,引导我踏上未知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