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很认真(2)
作者: 谢秋霞夜间,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突然,一束微弱的光从门缝钻了进来……
我缓缓起身,走出卧室。昏暗的灯光下,年近七旬的母亲正在做鞋。她左手引线,右手捏针,因为线头毛糙,所以她将针线移于台灯下,时不时用嘴唇抿湿线头,再抬一抬镜框,努力将针眼摆正,但线头却好似躲猫猫般,多次闪过针眼与母亲手指的双面“夹击”,过了好大一会儿,母亲才成功地将线头钻过针孔。此前,我从未如此认真地观察过母亲做鞋的模样,但这一次,我被她吸引住了。
母亲其实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姥姥姥爷在她16岁前便相继去世,迫于生计,她早早学会了各种针线活。无论织还是缝,绣还是剪,均是母亲的拿手好活,尤其是绣花这一技能,更是远近闻名。虽然母亲从未上过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但凡邻居们前来索要的绣花形状,均可以在她的手上灵动绽放,让他们满意而归。
我慢慢地走到母亲的跟前,桌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只绣有花生花的小鞋,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母亲为我绣的各色花样的鞋。母亲常说:“花生勤快扎实,即使埋在地下,也使劲儿开出花来……”我突然有了跟她学绣花的念头,她微笑着答应了。
母亲从花生花的剪裁构样开始教我。她拿起剪子,时而平面旋转,瞬间剪出几朵对称的花瓣;时而飞转直下,细长的花茎顷刻间惊现出来,此刻,她手中的剪子仿佛与手完全融为一体,十分灵动自如。
我按照母亲教我的步骤进行裁剪,虽然剪出的花样不如母亲的精致,但也算正式迈出了剪花的第一步。裁剪结束后,我又学着母亲的样子,把绣样粘在鞋面上,一针一线地进行缝制,时而横向绣织莹黄色的花瓣,轻引牵拉,花瓣便充盈而烂漫;时而纵向绣织幽细的绿茎,轻拨慢挑,花茎便密实而劲挺。若是遇到绣线不够长时,便在鞋帮的背面进行嫁接,好似玩了一个魔术,两个线头就了无痕迹地连在一起了。下一刻,鞋面上的花瓣色如鹅黄、线如纹丝、花如飞蝶,母亲夸赞我手艺精巧,简直超过了她当年。
那次,我跟母亲学会了绣花。从那之后,我不仅懂得了母亲的辛苦,也从这一针一线中有所顿悟:鞋面上的每一种绣样,其实都包含着母亲朴素的心愿,如花生花的踏实勤恳、石榴的内敛低调、蜡梅的乐观坚强等。母亲对绣样认真的态度,也将影响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