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

作者: 兔大力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0
苏州拙政园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1
吴冠中《春》

你或许会有这样的体会:暑假去旅游,相对于很容易就能登顶的秃山,你更喜欢藏在重峦叠嶂中的风景;看小说时,你期待的是一波三折,而不是一下就能猜到结尾的故事;有时你很直率地说了一句话,爸爸妈妈却批评你性格太直,说话不够委婉;直接把一束花插在花瓶里固然不错,但以旁逸斜出的方式插花也很有“氛围感”!

要说这“曲”和“直”,本来就是世间万物所显示出来的姿态,为什么古人却如此偏爱曲溪、曲桥、曲栏,如此推崇曲水流觞、曲径通幽、曲尽其妙的意境呢?

没有经过加工或装饰的“曲”是不对称、不规则的,具有原生态的美,更接近生命真实的存在方式。即使是人为设计的园林,里面也尽是曲廊回环、水随山转,花木更是虬枝盘曲、姿态婀娜。也许造园者希望游园的人移步易景,在这微小的天地中寄托独特的神思。

第一次在课本上读到唐朝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时,我们可能不太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莫名就会觉得心情舒畅。山中的明媚景色不仅让飞鸟更加欢愉,也使我们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喜悦和自在。这种豁然开朗,不仅得益于“山光潭影”,更要拜刚刚走过的小径所赐。要不是因为它这么幽深清净,“禅房花木”这么繁盛多姿,我们是万万体会不到那钟声的悠扬余韵的。

这么看来,山无起伏,便是顽山;水无潆洄,便是死水。大自然所赋予的柔和、灵动、幻变,再加上诗歌独有的“九曲回肠”的节奏感,怎么能不美呢?美到无论是插画大师,还是人工智能作图,都很难还原诗句本身的清幽与光明。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2
八大山人《柳禽图》

当然,这倒不是说只有诗可以表现“曲之美”,绘画则无法还原。画家吴冠中就通过他的作品邀请我们一同观看那早春刚吐嫩芽的柳条飘摇。微风吹来,垂柳曲线曼妙,画家便可在有限的矩形画幅中,用曲线营造无尽的宇宙空间。曲线之所以美,原因之一是线条的运动方向四下变换,扩展了表现的空间。

用弯曲的笔画突破方正的画幅,是不是意味着艺术家想在这循规蹈矩的世界进行一场心灵突围呢?当在生活中不得不频频“曲从”“屈就”“曲意逢迎”之时,他们多么希望借艺术来舒展自己的身心啊!

不过,欣赏“曲”并非滥用“曲”,保持画面上的“曲直有度”,也是对画家的一大考验。梅枝向上笔直生长,那么石头就要圆润一点儿;松树下的高士持扇站立,那么松枝和松针所组成的轮廓就虬曲一点儿;树干傲然耸立,山峦就要如即将飞升的仙人一般……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白云自然而然地从山边飘出,疲倦的小鸟飞回巢中,日光渐暗,我流连不忍离去,抚着孤松徘徊。画面中有曲直之美,画面外有不屈的风骨,遂成画境。

歌曲,顾名思义,其美妙之处离不开跌宕起伏、婉转悠扬的声浪。戏曲演员在一张小方台上走蛇形,才能突破场地的局限。写书法更是讲究“每作一波,常三过折笔”,正所谓“曲而有直体,直而有曲致”。

曲直之辩,不仅是艺术和美学上的争论,更是关乎人生智慧的命题——“文要曲,人要直”“造园要曲,交友要直”……不过,与其争论到底是“曲”美还是“直”美,不如认真思考“曲直相生”的中庸之美。这“中庸”绝不是左右逢源、混淆黑白的敷衍和庸俗,而是避免极端,找到“适中”的平衡点,最终摆出扶摇直上又玲珑有致的人生造型。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3
石涛《留听鹧鸪图》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4
佚名《松风高逸》
曲直相生:艺术与人生的美妙碰撞5
董其昌《岚容川色图》

(子婧摘自《艺术启蒙》2024年第5期)

经典小说推荐

杂志订阅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