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

作者: 阿基米花

脑洞0

最近我的指甲、眼珠子、肚子、鼻子痛得厉害,我不得不去看医生。

我跟内科医生说:“上周开始,我感觉到长指甲时指甲痛,看书时眼珠子痛,说话时肚子痛,呼吸时鼻子痛。”

他一脸茫然地告诉我:“你——你——你去脑科专家门诊看一下,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脑科的医生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脑袋很大,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估计能把我缩小到蚂蚁那么小,他的后脑勺有碗口大的一块秃斑——就像一个白色的洞。

我把我的症状又向这位医生讲了一遍。听完后,他拍着没头发的后脑勺问我:“这儿,脑壳痛不?”

“脑壳?不痛!”我确定地回答。

接着他给我开了四张检测单:智力检测、脑电图检测、脑颅CT检测、左右脑磁共振MRI检测。

等我拿着检测报告回到脑科诊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医生紧蹙着眉头说:“智力检测结果显示你的‘智商数=?’。这有两种情况:一是你的智商数超过了检测仪器的最高值,说明你比机器聪明;二是你的智商数可能小于0,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一块石头的智商数是0,小于0表示可能比一块石头还笨。”

“正常的脑电图是连续的锯齿形曲线,你的脑电图是笔直的虚线,这相当异常,有点像章鱼。”医生摸着后脑勺跟我说。

“啧啧!脑颅CT居然什么都没有拍到,一派乌有!”医生把CT片夹在灯箱上仰起头看了半天,挠着光秃秃的后脑勺唏嘘着。

最后,他在灯箱上换上磁共振底片,将食指塞入镜片底下把眼睛揉了又揉,然后惊讶万分地说:“左右脑还是一派乌有!”

“一派乌有?”我问医生,“您是不是看了《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本书?”

“对,前两天刚看,非常有趣,没想到我也碰上‘一派乌有’了!”一说到这本书医生兴奋极了。

“医生啊,我也刚看了这本书,我的症状是不是看书引起的?”我问医生。

“完全有可能,这是看书引起的不良反应或者叫阅读中毒!它在你脑袋上扎出了一个小孔,然后越来越大,导致所有检测都不正常。”医生解释道。

“我脑袋上有个大洞?”我忐忑不安地问医生。

“是的,很大一个脑洞。我必须以脑科专家的身份进入你的脑洞做进一步检查。”说着医生换上防护服,拿起一把X射线手电筒就跳进了我的脑洞。

我的脑袋一下子亮了起来,还有一片嗡嗡声——医生穿着皮鞋走路的脚步声在我脑袋里的回音很响。

“您把鞋子脱了吧,请赤脚走!我的脑袋现在闹哄哄,耳朵里乱糟糟。”我把说话声尽量往鼻腔里汇拢,好让在我脑洞里的医生听清楚。

“好的,第一次进入患者脑洞检查,没有临床经验,请多提宝贵意见,这可是填补全世界医学空白的创举!”我感觉左边的耳朵听得特别清楚,估计医生正位于我左脑附近。

大约二十分钟后,外面排队候诊的其他患者敲门进来了,我连忙穿上白大褂开始代替脑科专家为他们诊治。我现在有两个脑袋,我自己的脑袋和脑洞里脑科专家的脑袋,诊治起来一切顺利。

下午四点钟时,我已把当天剩下的108位患者全部看完。首先,我给他们开四项检测;然后,根据检测结果给他们开药方。

比如有些患者被我确诊为微笑恐惧症,我开的药方是:阿基米花童话故事1打,放进爆米花机爆成故事花,开水冲服,12天1个疗程。

另一部分患者被我确诊为想象肌肉萎缩症,我开的药方是:《永远讲不完的故事》1本,每天用牛奶煎服20页书,20天1个疗程。

还有一些未成年患者,据他们的家长判断是得了作文厌烦拖延流水空洞一派乌有症。这个病,我——现在作为两个脑袋的脑科专家,是不会给他们确诊的。不过我把这些家长统统确诊为家长焦虑综合征,我给他们开的药方是:《少年文艺》杂志1打,爆炒恐龙蛋,家长孩子一起吃,12个月1个疗程。

那天下午我就这样轻轻松松代了脑科医生的班,每位患者都说我是位好医生,个个都使劲伸长胳膊和我握手,临走时还说:“嘿嘿!没见过这么好的医生,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只要吃故事、吃杂志就行。嘿嘿!真是位神医,是不是有两个脑袋哦!”

有的患者握完手还会捧着我的脑袋使劲摇,他们想摇摇看我是不是真有两个脑袋。

门诊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接着,我感觉脑袋里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医生,挂您号的患者全看完了,我脑袋又嗡嗡作响。”我和脑袋里的医生说。

嗡嗡声在继续。

“呼——哈——呼——哈——”我又仔细一听,像是呼噜声。

糟糕!医生在我脑洞里睡着了!

我开始憋气,我要让脑袋缺氧,憋醒脑洞里的医生。这一招果然奏效,半分钟后脑袋里有反应了。

医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脑袋咯噔往下沉了一些。

“医生,您醒过来了?脑洞检查完了吗?”我问道。

“不好意思,刚才你的脑袋隔一会儿就拨浪鼓似的摇起来,把我摇得晕头晕脑,我就趴在井口睡着了。”医生口齿含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井口?您在我的脑洞里发现有井?”我又开始不安起来。

“是的,有一口井,井口大如席,井深数万丈,井底有只癞蛤蟆,瘌蛤蟆边上有个窟窿眼,井底是漏的,井里面全是字!”我估计医生是额头冒着汗珠跟我描述井里状况的。

“还有什么发现?”我提心吊胆几乎不敢继续问。

“还有一只铁桶!桶底也有个洞!”一阵嘁哩咔嚓,医生把铁桶敲响了给我听。

“那您用铁桶到井里打一桶字上来化验化验。”我以两个脑袋的智慧告诉医生。

几分钟后,医生左手拿着X射线手电筒,右手拎着装着字的铁桶从我心里走了出来——这叫走心,他说我的脑洞太大找不到方向。

我把白大褂脱下来还给医生,医生把一桶字放在桌子上跟我总结脑洞检查结果。

他说,我脑袋上有洞,脑洞的左边语言中枢处有口井,井底有个洞在漏字,井底有一只癞蛤蟆在呱呱叫。

他判断我的指甲痛、眼珠子痛、肚子痛、鼻子痛是癞蛤蟆呱呱叫引起的,而癞蛤蟆的呱呱叫是由于井底漏字引起它心痛而产生的。

最后,医生说:“你这个病没法治,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周过来,我帮你跳进脑洞抢救一桶字出来,减轻癞蛤蟆的痛苦,才能减轻你的各种疼痛。记住,这是一件永远也做不完的事。另外,这桶字你拿回去玩拼图游戏,有益大脑健康。”

第二个星期,我带着铁桶和用桶里的字拼成的杂志(《少年文艺》2022年第4期)去看医生。

“医生,上次那桶字是不是漏了一些?您看,我拼的杂志还缺几页。”我说。

“铁桶不是漏的嘛,有些字漏在你心里啦,好好想想,一定会想起来的。”医生说着又带着漏底的铁桶跳进了我的脑洞里。

嘿嘿!我想这又是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过了半晌,我终于想起来上面这些字就是铁桶漏在我心里的字。至于铁桶上的漏洞,因为修补的方法刚好存放在我的脑洞和医生的后脑勺上——漏掉或秃掉了。

发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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