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周建屏将军

作者: 陈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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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因创作长篇历史小说《方志敏》(江西人民出版社2017年2月出版),接触到周建屏将军的史料,小说完成后,萌发研究周建屏将军生平的激情,所获颇丰。周建屏将军的一生,是热血青年爱国救国、追求真理、信仰坚定、战斗到底的一生。今年正逢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也是周建屏将军诞辰130周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日益深入人心,党的二十大召开在即。特著此文缅怀将军,以飨读者。

周建屏(1892—1938),原籍江西省金溪县双塘镇竹桥左源村,出生于云南省宣威市倘塘村,原名宗尧,字兴唐,意思是:效宗明君尧,复兴中华像汉唐一样强盛。1908年,更名周建屏,在云南新军第十九镇当兵。“建屏”的意思是:建立保国屏障。

新军武器装备由德国进口,请的德国教官。周建屏受到严格军事训练。1909年9月26日,云南陆军讲武堂开学。当了一年兵的周建屏,以新军在职士兵资格考入讲武堂甲班,即第一期。在这里,他结识了丙班学员朱德。二人结为挚友,共同经历辛亥革命、护国运动、反张勋复辟、北伐战争。1927年5月,朱德介绍周建屏加入中国共产党。8月1日,参加南昌起义。

起义中,周建屏随军官教导团作预备队,负责监视和歼灭驻地附近的敌人。起义军南下后,任朱德第九军参谋,协助朱德开展滇军统战工作,取得一定成果。三河坝大战,朱德命周建屏带领第二十七营掩护全军撤退。周建屏率部浴血鏖战三昼夜,完成任务,但队伍被冲散,各自突围。

1928年春天,周建屏辗转抵达上海,找到党中央,面见周恩来。周恩来派他到江西协助方志敏创建赣东北根据地,做军事工作。周建屏兴奋不已,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1929年9月,周建屏化名改装,将组织介绍信缝在衣服里,由上海乘小火轮沿长江逆水而上,经九江、湖口,到达都昌县,准备来弋阳,不想被中共都昌县委书记刘梦松留住,被要求协助举行暴动。盛情难却,周建屏劲头来了,许久没打仗,正好借此练练手。周建屏立即部署具体计划。9月15日夜,他手持匕首,亲自率周赓年、刘皋等15名突击队员,顺利缴获汪家墩靖卫团11支汉阳造,打出“赣东北工农红军游击第一大队”的旗帜。他率这支队伍转战半年,打土豪、分田地、建政权,威震赣北。培养周赓年成为一大队新的领导后,才启程来找方志敏,周建屏于1929年底到达弋阳县芳家墩,和方志敏、邵式平相见,军情紧急,立即部署团林之战。

战斗结束后,周建屏任江西红军独立团团长,在方志敏领导下整军练兵。之后,率部克上饶、援鸣山,全歼德兴县黄柏塘靖卫团;战秧畈,歼敌正规军一个连和弋阳县靖卫团;铅山县城河口镇、德兴县城、弋阳县城,都被红军攻下。 1930年7月6日,和方志敏、邵式平率部奇袭景德镇,第一次打下县级以上大城市,部队扩展到4000 余人。7月22日,红十军在乐平县众埠镇界首村成立,周建屏任军长。后率部出击赣北、大战江桥、两次进军闽北,转战闽浙皖赣。短短两年零一个月,和方志敏、邵式平结下深厚战友情谊,协助方志敏创建了钢铁雄师红十军。据方志敏堂弟、闽浙赣苏区创造者之一方志纯回忆,方志敏称赞周建屏是“创造红十军的一个主要领导者”。

1933年1月,中革军委命令,红十军改编为红十一军,周建屏仍任军长。随后红十一军南渡信江开赴中央苏区,接受中革军委直接指挥。红十一军辖3个师,共4500余人枪,政委是萧劲光。后红十一军转战在信江、抚河流域的金溪、资溪、光泽、贵溪、黎川、建宁、南丰、南城等县的广阔区域,配合红一方面军作战,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1933年5月,闽赣省成立。周建屏当选为闽赣省革命委员会委员。红十一军改编为第十九师,下辖三个团,周建屏任师长,蔡树藩任政委,整编满员,堪称劲旅。6月,周建屏率红十九师与红三军团第四、第五师组成东方军,由彭德怀、滕代远兼任东方军司令员和政委,入闽作战三个月。仗仗恶战,红十九师打得很有章法,勇敢顽强,歼敌无数。

最后一仗,是10月6日至7日,红十九师配合东方军主力在飞鸢、洵口一线歼敌北路军三个团和黎川保卫团,俘敌第十八旅旅长葛钟山以下1109人,缴获各种枪1100余支,胜利结束三个月之久的东征。1934年1月2日,周建屏结束了两个月的短暂学习,率红十九师再入东方军行列,第二次东征。1月25日,东方军主力攻克沙县县城,歼敌卢兴邦部师直属队、第三〇八团、第三一〇团一个营及工兵营和炮兵营各一部,毙俘敌4000余人,缴获各种枪3000余支,活擒伪县长刘启明。

4月,为配合广昌保卫战,周建屏率红十九师收复归化,攻占永安,毙俘敌2000余人,缴获各种枪1000余支。5月25日,从建宁经归化(今明溪),奔袭百余里到列西,遭到敌刘和鼎部南北夹击。为了跳出困境,返回中央苏区主战场,周建屏当机立断,强渡沙溪河。战斗异常惨烈。由于得到当地党组织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红十九师取得重大胜利。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红色中华》1934年6月1日第196期第二版东方战地二十七日电:“敌刘和鼎纵队卢兴邦残部重进永安后,企图构筑沙永间的封锁线,本月二十七日刘敌八十师,两营由沙县进至梅列徐坊(今徐碧)一带,我军向其猛攻,敌仓皇失措,两营人(一个炮兵营,一个工兵营)被我全部消灭,计缴步枪三四百支、轻机枪五架、子弹九万余发,俘敌连长以下官兵三百余名,敌伤亡和落水溺死的在三百以上,残敌向沙县逃窜。”家住梅列区列西村九十多岁的俞炳金、罗辉熏两位老人回忆:“战斗结束后,沙溪河水像一片血海,在河边敌人的死尸左一堆,右一堆,足有六七百人之多……”

1934年6月,周建屏调任红二十四师师长。红二十四师直属红军总部,由总政治部巡视员、动员部部长罗荣桓负责组建。把周建屏调来任这个师的师长,中革军委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因为红二十四师担负重要使命。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周恩来,对周建屏都知根知底。大仗硬仗恶仗,哪一仗难倒过周建屏!红二十四师担负的重要使命,属于绝密级别。朱德、周恩来肯定向周建屏交过底,周建屏也心知肚明。他是共产党员,以身许党,心无旁骛,担当前行。红二十四师下辖红七十、红七十一、红七十二团3个团,武器装备好,兵员充足,战斗力较强。

周建屏任师长后,多次率部配合红一、红三军团作战,最显著战例是温坊之战和松毛岭保卫战。温坊位于闽西长汀县东南,距朋口二十里,沿途地势险峻,两侧高山绵亘,可以埋伏大部队,是一处有利于在运动中歼敌的极好地形。

1934年8月26日,红一军团首长为诱敌深入,命令周建屏率红二十四师伪装成地方部队,引诱敌人。敌果然中计,抵达温坊后,钻入红一军团、红九军团的口袋阵。

9月1日晚9时,红一军团正面对敌人发起突袭,周建屏从红二十四师派出两个营穿插到敌人后方,造成前后夹击之势。经六小时激战,至第二天天亮前,全歼敌第三师第八旅,只旅长许永相乘黑夜逃走。

9月3日晨,敌第三师和第九师前来报复。红一、红二、红二十四师对敌三面夹击,痛歼敌一个团。温坊战役即告结束。

此战的胜利给敌东路军以沉重打击,是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以来少有的胜利,但它已不能改变红军的被动局面。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还是失败了。9月17日,“左”倾中央致电共产国际,请示放弃中央苏区,进行战略大转移。

温坊之战结束,中革军委命令红二十四师、红九军团坚守松毛岭七天,就是掩护中央的这一战略行动。

松毛岭以东是连城、上杭、龙岩,以西是长汀、瑞金。地势险要,是中央苏区东大门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因此,红二十四师提出口号:“保住了松毛岭,就是保住了汀州,保住了瑞金,保住了整个中央苏区。”9月24日上午7时,松毛岭保卫战打响,国民党军第三十六、第十、第八十五师分头向松毛岭发起全面进攻。飞机猛炸,迫击炮乱轰。红二十四师发挥近战优势,使敌机发挥不了作用。敌军穿皮鞋不便爬山,我军居高临下用机枪扫射,猛冲下去肉搏,把敌人打下去。敌我双方伤亡都很大。

战斗越打越激烈,福建军区、闽西赤卫队、长汀支前民工前来支援。男子修工事、抬担架,妇女做草鞋、送饭菜,连儿童也用竹筒送水到战场……

据《长汀县志》记载:“松毛岭保卫战是役双方死亡枕藉,尸遍山野,战事之剧,空前未有。”

9月 28日,中革军委命令红九军团撤出战斗,转移到中复村一带待命。红二十四师虽然损失惨重,还是负责断后。福建军区随即动员新战士1600人,补充红二十四师。29日晨,敌人又向松毛岭发起新的进攻,出动敌机十余架助战。下午2时许,左侧高地被敌夺占,形势十分严峻。红九军团第七、第八两团奉命重新投入战斗,支援红二十四师,经过反复较量,终于夺回左侧高地。

9月30日,共产国际回电中共中央,同意战略转移。松毛岭保卫战已整整打了七天七夜,任务完成,一万多名红军将士在此献出了宝贵生命。红一军团、红九军团奉命随主力战略西征,红二十四师奉命留守。

松毛岭战役,是中央苏区东大门最后一次大型战役,有朱德、聂荣臻、罗炳辉、蔡树藩、周建屏、杨英、杨得志、耿飚、刘亚楼、杨成武、向仲华、刘忠、刘志坚、刘华香、林伟、涂通今等红军高级将领亲身参战,可谓不凡。周建屏率领的红二十四师功勋卓著,永载青史!

战友们都随大军远征,周建屏留了下来,没有一句二话,坚决服从命令,率红二十四师边打边退,至瑞金、会昌、于都、宁都四县之间的“三角地区”坚守阵地。10月,红一、红三、红五、红八、红九军团及党中央、军委机关和直属部队共8.6万余人离开中央苏区,开始伟大的长征。

留守苏区的红军只有三万余人,由中央分局书记、中央军区司令员项英负总责。战斗部队只有红二十四师、独立团及地方游击队1.6万余人,其余皆是伤病员。

周建屏任师长的红二十四师,就是留守红军的主力部队。他的任务是给长征的主力红军断后,这就是他的老上级朱德、周恩来给他交的底。

11月21日,当侵占瑞金之敌向会昌进攻时,项英为了“兴奋苏区的群众,提高他们的信心”,命令红二十四师赶到谢坊附近埋伏,会昌、瑞金和福建的地方武装也参加伏击。

遗憾的是,因福建独立团未及时赶到指定地点,敌人尚未完全进入伏击圈时,战斗就打响了。多年后,时任红二十四师代理政治部主任的袁血卒回忆这一仗,仍然满心遗憾,“未能全歼敌人,只消灭了半个旅”。但谢坊伏击战仍是中央红军主力撤离苏区后,留守部队打的第一个大胜仗。这一仗也暴露了留守部队的实力,国民党军队加紧构筑堡垒封锁线,企图对中央苏区分割包围,消灭留守红军。

周建屏以其灵活机动的战术,创造出“金蝉脱壳,化险为夷”的奇迹。1935年1月底,国民党军以十几个师、近二十万兵力,加紧对中央苏区分区“清剿”。

形势严峻,项英、陈毅决定:游击运动至敌后,开展游击斗争,调动敌军主力,改变整个战略态势。据此,红二十四师及于都独立团、东区游击大队数千人,由周建屏统一指挥,主动出击。他们从禾丰出发,直插于都县城南岸地区,伺机粉碎敌军布防,转移到敌后赣县、兴国一带游击。

2月19日清晨,敌分三路拦截“围剿”红二十四师。周建屏沉着应对。当红二十四师刚到两个山头时,敌第八、第十四师也接踵而至。此时,天空突然大雾弥漫,群山朦胧,视野不佳。周建屏审时度势,心生妙计:敌从两个方向向我军靠拢,五里排和黄蜂吊薮是相对的两个山头,敌军互相难以联络。眼下大雾弥漫,能见度低,正是我军“金蝉脱壳”的好时机。周建屏在两个山头各留下300人枪,而大部队则继续快速向西南转移。在五里排和黄蜂吊薮各留下的三百红军集中火力,各自向正面来敌同时开火。各在一边山脚下的敌军,突遭猛烈打击,都以为咬住了红军主力,立即组织进攻。将近午时,两处红军悄然脱离战斗,朝西南追赶大部队而去,整个山区复归一片寂静。敌军各自相继慢慢地爬上山来,恍惚看见对面山头有人,便互视为红军,架起机枪,迫击炮猛击。至下午二时,随后赶到的敌九十四师一部,也登上黄蜂吊薮投入战斗。敌十四师得到增援后,调动部队冲锋下山,向五里排发动猛烈攻击。占据五里排的粤军第八师也出动部队,进行反冲击。到了近处,互相对峙之敌才发现彼此打了数小时的不是红军,而是自家人。此时,双方都已死尸狼藉,两败俱伤,红军却早已化险为夷,远走高飞。貌视强大的“国军”只好望着红军丢下的破草鞋,望空兴叹,互相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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