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的诗 [组诗]

作者: 竹君

从四川北路到外滩的晚间散步

咖啡的暧昧,

和幽黄一起从屋内喷洒

到鼻尖。

看临窗那个女子,碎长发,小薄脸。

拿她幻想天方夜谭

——就连事业都是男女饮食。

而我们舍弃爵士柔软,

穿越重重红绿灯,

拥抱晚点睡前的繁华:

橱窗里闺密主题的珠宝广告跌入梦境;

参观街头设计展,仿佛检查布景。

终点对岸,有明珠塔,多么清甜。

做成少女棒棒糖,舔不完。

偶尔从黑弄堂拐出去,

兴奋和恐惧奔跑,

会撞上打烊的大壶春。

生煎,令我们思念被窝

——封闭而鲜美。

清晨再见,

咬着焦脆底部,

这不属于时间的一刻慵懒地躺倒了,

多年后才会醒来。

也说西湖

忙完无数个昨天,我来西湖了。

人流过苏堤,穿插着来回摩擦眼神

——这真相这所谓的交际所谓的

“虚度光阴”?

水光日常冷着;

情话日常贩卖天方夜谭。

当我们说情话不如一起拆房子,拆风月或者

拆其他什么

——每天风刺破月亮,钻进母兔的肚子,

令语言怀孕。

汉语:

亚热带湖水的玫瑰缺席属性注定每年酷暑我们

要消解此刻,

往海边走,看见真相汹涌

这亚热带属性。

(区别于温带)

这亚热带淡水属性,

这湖蒸发在我们眼皮底下,

看不见的城市里它被裁成长发打扮每个人的

情人。

——尺度等同于天方夜谭。

冬日午后

没有可悲伤的事,但危险仍潜伏着,

等待时运。

与之呼应的是我身体的不适,

微小如一场水的运动。

水游戏光影,而我一无所知,

糊里糊涂地,

还在沙发上排空大脑。

面前,烛台的金字塔形状,使之具有一种宇

宙能。

它说:

“打开头、脸和腿,再轻轻折叠,

像鱼一样转动眼球,就可以存活了。”

我呆滞点头,回应了它。

此刻,记忆如晨昏,

喋喋不休。

“腹中胎儿克死了郁金香,好兆头。”

我的眼皮落幕,颓废,沉淀在

只剩一半的牛奶中。

任由睡意打扮钟表。逃避,

计划书上并不紧急的事务。

其实我知道,这也是一种恐惧:

一个日子的身上,没有其他的部位比午后更

营养失衡了。

具体来说:这懒洋洋的冬日,

指使灰尘书写序言,而书籍摊开,

被一页页以风干的形式解构。

婴 孩

制造婴孩儿,

得以重现美,

看自己出生,然后长大,

摆弄乐高玩具的姿态。

这些,比如大眼睛、胖手和胖脚、

圆形的脑袋。

她抓捏毛绒小兔时,粉红色的

柔情,

有时看见你,拍打床沿

邀宠而笑,甚至各种疾患……

你从中了解和珍视了自己,

全面地批注,并随婴孩儿

重生,接着修订个人历史。

紧邻马路的五楼卧室,

配置隔音玻璃,和暖气片。

每夜,

女婴在保温箱里。

车声卸下尖刀,

融化为一种悬浮的暗物质,类似雨滴,

于第四维潜入梦境。

为我的故事涂上一层清油,

再被时针反复翻炒。

清晨,公共汽车的报站声洒入微光,

织补窗帘,

和我的双眼。

圣诞节雪球

雪球作为烛台,点燃眼泪,

或“一生之水”,

在地球两极。

为弥补体液流失,喝氧化铁,

而不是钢。

女孩儿们,不贫血,

才能建造乐园。

而有些女孩儿,

已开始挥舞拳头:

胜利拥有一份空前完美的计划书,

她是我们看不见的胎儿。

同时,最好的事情发生了:

一头麋鹿打开树林,

等于你打开礼物卡。

新年的榛果掉落,被干草埋没。

你快去,

去最冷和最热的地方。

那儿,总有什么可以令圣灵疯长的东西,

已美艳地悄然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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