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旗帜，爱的颂歌

斯洛伐克共和国如隐士般匿居于欧洲中部的多瑙河畔，给人以与世无争又不问世事的印象。国境内的民族主要是斯洛伐克族，属西斯拉夫族裔的一支；人口不多，500多万而已，历史上却也是饱经沧桑，历经忧患，经历了近十个世纪受制于人的命运。斯洛伐克又是一个坚韧不屈的民族，千百年来，他们一直为自由和解放而不懈奋斗。在斯洛伐克民族发展的历史长河中，诞生了许许多多优秀的民族诗人，他们的诗篇既彰显出与欧洲大陆一脉相传的诗风，又有着属于这个民族独有的气质与风情。

国内文坛对中东欧文学创作的介绍，多囿于其中风头强劲的国家和地区，躲匿于罅隙中的斯洛伐克，或以其小，或以其静，很少能吸引世人关注留恋的目光。今欲借尺牍之文为大家介绍一组19世纪斯洛伐克诗歌佳作，感受彼时彼地诗作中展现出的诗者心绪与情愫，体味两个世纪前欧洲内陆地区丰富多彩的社会画卷。文中三位诗人的作品由笔者斯洛伐克学生伊娃（Eva Pappová）推荐，在此致谢。

安德烈·斯拉德科维奇（Andrej Sládkovič，1820—1872），诗人、文学和戏剧评论家，同时也是记者和翻译家。他去世后，太空中有一颗小行星以他的名字命名。他深受斯洛伐克民族复兴运动领导者卢德维特·斯图拉的影响，是其团队的主要成员之一，也是斯洛伐克马蒂斯运动的创始人之一。代表诗作有《玛丽娜》和《德特万》等。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

不要嘲讽我年轻的民族

你们这些八卦的嘲讽者！

他年纪轻轻就被统治者管制，

无力反抗传统固有的辖制！

如果他没有自己的祖先，

他怎么可能从黄金般的年代延续而来？

为什么你要嘲笑他呢？

他有着高贵的血统。

不要因为没有历史，

没有过去的荣耀，

而责怪我的民族！

他一直充满希望，

因为他拥有未来的宝藏：

你听到那美妙仙女的歌声了吗？

当她们歌唱的时候，时间也会静止！

她们能召唤起这奇妙的世界，

因为在未来的世界里能够看到他们。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你这有眼无珠的审判官！

我的民族是简单而蠢笨的；

有时候这种蠢笨反而是一种聪明。

依据世界法庭的宣判：

你能听到这声音吗？斯洛伐克的田野，

正在唱着荷马的诗篇；

他们只吟唱爱的歌曲，

而且他们也将唱出更多更多的弦歌……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闭上你那肮脏的嘴！

他们是愚蠢的弃儿；

他们的聪明正是你的救赎，

这救赎才能将你拯救！

你听不到那日复一日重复着的

明智的话语？

它们蕴含着永恒的真理，深邃而睿智；

这个民族正在创造着理性的学识。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不要因为它的弱小，

不要因为它不能统治世界！

这里是身体不能左右灵魂的地方，

它的灵魂可以伴随着轻风飞扬。

只要想想海伦的族人——

灵魂就可以使它拥有世界；

哦，你看到山上的橡树果了吗？

不！ —— 还是看看那令人生疑的山脉吧！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因为它的贫穷，

因为它贫穷的乡村，那里有着荒凉的土地；

这其实是一个谎言！它拥有自己的世界，

它拥有山川，河流，它还有黄金！

——要是它没有？

——它有头脑

它有经营的潜能。

——但是，那成群的牛羊和猪

欢叫着的，不正是一个家园？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因为它的安静，

它曾经遭受的痛苦，它的脆弱；

令人悲哀的是，它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它的战斗力并不软弱。

你不知道，这个民族的精神

有着非常的特质：

当它必须为自由而战时，

首先是冷静的思考，然后再见机行事——

不要嘲笑我的民族，因为它从没得到尊重！

这令很多人感到耻辱——

这个世界更显赫了，

谁在这里遭受侮辱？

哦，这个时代也更糟糕了！在它的方方面面

世界正在与黄金之神开玩笑——

但是，它却保留下我这个没有耻辱的民族。

民族神圣！

帕沃尔·赫维兹多斯拉夫（Pavol Országh-Hviezdoslav，1849—1921），诗人、作家、翻译家和律师。1874年，因发表“反对民族压迫和斯洛伐克教育自由发展”的言论，被迫离开家乡。

曾当选为布达佩斯文学学会会员，并于1913年当选布拉格捷克科学与艺术学院院士。一生致力于诗歌创作，但生前没有太大反响，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才引起斯洛伐克文坛的注意。

问候

问候你，森林，高山，

我从灵魂深处，问候你！

那娼妓一样的世界正在让我们变得焦灼，

让我们变得渺小，

他已经瞎了眼，让人不禁目瞪口呆！

漫天的谎言，已经让人麻木；

你会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你带着欣喜，带着疗愈，

以兄弟般的感情

把他们从伤害中拯救出来。

打开你宽阔的富饶之地，

那里有永恒的真诚，

那里从未出现过背叛和欺骗！

他是谁？他在找寻什么？

在那富饶的领地里，看——那甜美富足

慈母的肩上

正依偎着忠厚的人类……

让人瞬间忘掉一切；

痛苦在消逝，手上的枷锁也在渐渐松动，

愿景越来越清晰，重压越来越微小，

希望在增长；

只是一个点头，森林遭遇浩劫，

只是一次与山的对抗；

灵魂正在调整着弦歌的音调，

它的重量压过了旗帜 ——

心脏在跳动；

有一只苍鹰在飞翔！

对着高山，

苍鹰振翅的拍击声，

如男子汉的呐喊，

对着草地高原，

如烽火的一道光芒；

似星星燎原之火，燃起我们的斗志，

让人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带着燃烧的羽翅升腾而上，

如划过天空的流星；

又似瞬间在空中飘扬的秀发，

掠过我们的头顶 ——

在这里，有了它，

我们就有了活跃的头脑；

年轻的灵魂穿过橡树林

像令人瞩目的彩虹……

从灵魂深处向您致敬！

扬·斯莫列克（Ján Smrek，1898—1982），诗人、作家、编辑、出版商，出版界和文化活动的组织者。出生于小农家庭，本名扬·切杰克（Ján Čietek），高中时即开始文学创作，从此一发不可收。1998年8月，在他100周年诞辰之际，斯洛伐克诗坛设立了“扬·斯莫列克奖”，并在斯洛伐克小镇梅尔采采- 列斯科夫的新公园为他建立了一座纪念碑。

云

如果有奇迹出现，

我们很多人都会

变成云。

这将是多么美丽：

正如从成千上万个少女

发出的一个温柔的呼吸

变幻成一朵云，

柔软似女孩们的秀肩

飞翔在五月美丽的世界，

飞翔在我们美丽的国土，

然后飞出云朵

落在那些童贞的少男少女身上，

带着温润的水汽

滋养着他们，

使他们成长；

他们纵情恣意的生活，

像杰克狼一样，

他们如此美丽而忠诚，很快

离开巢穴，而心智

已然达到灵魂的高度！

之后，让那些珍贵的雨滴洒落

不停地浇灌在

天然的草地和水泽上，

它们源源不绝，

如神的祝福。

当农民来到黎明前的田野，

他会深深地呼吸到天地的气息。

这是一个幸福的清晨气息，

他愉快地查看着自己的秧苗，

相互梳理着彼此金色的头发，

他怀揣着美好的愿望

回报妻儿，

回家真好，

这里不必看外面的世界。

然后：变幻成云朵

而不是什么附着物，

它拥有一条自由之路，而不受任何限制

可以到达世界的各个角落。

与上帝交谈，

可以抚摸着人们的面颊，

让爱的情感从他们的内心升腾而起。

可以阻止那些伤人者和恶人，

可以化作生育孩子母亲颈下的枕头，

或者照料婴孩的人。

奋斗着的男人才是榜样，

他们始终有更高的目标，

为了让生活过得幸福

他们总是竭尽全力。

最后：做一朵云，

这里也是我父亲的坟墓。

每天有云雾滋润着它，

青草也可以在它上面生长，

如果没有人为他献上玫瑰，

那就让它坐落在花园里。

我的爱人那里有花，

每天早上等待着她睁开

亮晶晶的眼睛。

（尚毅：河南省轻工业职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