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某园(五首)

作者: 手石

小园集会

草长莺飞的午后。池子里的

浮光,被揉进了一双双

匆匆路过的眼睛。如果

我不写画,同每一簇精瘦花枝

最稚嫩的触角,握一握手

捡拾一瓣落樱,或者一片橘皮

有人把它们随手留在这里

有人举起相机。蛙鸣纠缠着鸟鸣

那些浮萍,我认为它们是青草

站立的告示牌凝视着我

——“水深危险!”

在“青草”中摆放自己的泳姿

可我不会,如分针般缓慢地

走过拱桥、鸦青色的石板

当你叫住我,柳叶便躲进了

小憩时轻轻晃动的荷群

我用一个摒息般的眼神,还击

而春正大方地与你鼓掌,让我

站在今后斑驳的座机身前

能知道我们曾经来过。畅谈着

不远处的高楼,也随时可以

聊聊那些矮于青春的长椅

眺 望

找一棵赤裸的树

它理应藏进一颗瘦小的岛屿

岛屿有天然的围墙

丢掉望远镜,丢掉船桨

我要从找到一根

背叛了的藤蔓做起

直到你告诉我,海浪

刚刚才打翻一朵叫月亮的云

而险仄、湿滑的悬崖边

我枯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黎明,远方的你在说着

究竟是什么,我已不再记得

猫眼螺

海滨沙滩上。我们临时

围起一个简陋的作坊

用来加工味觉

和那些绝佳的好风光

甘蔗渣的皮肤多么白皙

不过,捡起它们

在如此绚烂的午后

称得上是一件苦差事

一只海鸠摇摇晃晃地

飘来。我记起,小时候

躺在电子邮箱里的

漂流瓶

在这片金黄的海绵上

雨靴走动着。鞋底的硬度

连同哒哒的声响

一块儿被空手剥夺

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

钻进我裤兜里的。这里沉闷至极。

猫眼螺,并没有一双眼睛

可供其小声地哭泣

心、蔷薇

我站在屋脊,摘下你注视着的

奇怪的褐色积云。一颗泪

当然也会蒸发。擦拭,加速进程

可惜你是天秤座。在破旧的音响里

委实存在着一个

新晋的迷幻摇滚乐队

驻扎多年。此刻,淡蓝色曼妥思

掉入你颤抖的尾音

像一个纤细的身姿练习跳水

碎片、入射角、黑多白少的瞳孔、

巨型荧幕......轰隆作响的不仅仅是

膨胀的春雷。路缘石上

鸽子正在开会。红灯变了俏脸

我会旁经你,撕开

掉了漆的金属拉链,用蔷薇

指向你的左胸,该问问你

可不可以不抵押什么就把它借走

在城西某园

爬山虎是唯一的

植物种类,勾勒般的骨感

攀附于白墙。“枯败

其妙则更甚。”围栏外的

轮毂,旋转之中

审判也带有戏腔

偌大的瓶肚子却用来插花了

这是一个铜官窑的仿清瓷

那是一个不知名艺术街区的

摆件,柜员说

一饮一座是必要的

所有书本堆叠

所有的时间被碾成齑粉

挤了进去,先是纸与纸之间,后来

抽出、甩卖;插入、供眼睛把玩

乔木林稀疏

腐殖土上的野生菌菇蹭蹭地生长

夺走话语权

如今这时代恍若三叠纪

嗔痴的话语堪比梦呓

猫、狗、鸟、虫走向迁徙

把他乡活成故里

森林汩出落叶,缩小为卫星云图上

绿色的一笔。流浪汉手背手,迎面

走来。堪比深谙心学的扫地僧

拍拍写写画画

这是唇齿间我们拟下行迹的手段

不再用刀刃

镌刻“到此一游”

庞然而摇晃的影子似乎

正朝我滋出一道

不完美弧线

悲比二胡,怆同洞箫

旁边卧榻的

老旧小区,好像叫“教师新村”

捎来这《梁祝》中的曲目

鸟雀本不愿意

投喂者丢下了手中掰开的

吐司碎片。光屑翻飞——

没有前奏的歌儿,乐符葳蕤

高折叠度的皮层下

勤恳的蚯蚓

践行:

“大悲无声”

曾经它毁于一场浩荡的大火

可有逃脱生死的自由?

在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上

先生根再萌芽的

秩序,从来不被打乱。嗯

我还是改不了口呼吸

无法更正大量

摄入空气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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